他耳濡目染,也爱上了太阳花。
三年后,舅灸威望如日中,在人们的心中,神明一样光明的存在。
这一年,他和哥哥十一岁。
兼和榭八岁了,住在初乐园里,他们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有素心如莲的义父,温柔俊朗的瑾哥哥,他们的笑容,比园子里的太阳花都要甜美。
舅舅特别这两个漂亮的孩子,给他们城主儿女一般的待遇。
男的赐名辛佑兼,女的赐名辛薇榭,多好听的名字啊,与他们倾国倾城的容颜,可般配了。
三桀喜欢带着随从玩捉迷藏,在辛沁宫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夏日,他路过初乐园兼的寝居,却恨不能剜了自己的眼睛。
可母亲最喜欢的便是他的眼睛,总是一边亲吻他的眼眸,一边潸然泪下。
她,蓝得似海,绿的如叶,像他,最像他了。
母亲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呢?
因为眼睛漂亮,因为人们喜欢,故而三桀的最爱,也是他的眼睛。
可打那一之后,三桀头一次希望,他的眼睛烂掉,瞎掉。
舅舅,兼,榭,三个人。
蓝绿色的眼里,是舅舅温柔的抚摸,兼绝望的臣服,榭煞白的娇颜。
他十一岁了啊,他懂得他们在做什么。
他发疯一样逃离,心里唯一的念头,去找哥哥,找哥哥!
他疯疯癫癫地对哥哥将看见的一切道来,可哥哥不信啊。
“哥哥,我已经长大,我不再是童言无忌满嘴谎话的孩”
“舅舅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禽兽,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又哭又闹,精神错乱,三瑾被他吓到了,愿随他走一遭,去看清辛庆寿的真面目。
三瑾一边温声安慰,一边安抚着他,来了初乐园。
在门口遇见了那三人,兼榭笑得很甜,亲昵的挽着舅舅。
舅舅笑得无比温柔,慈爱地问来人:“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正好,来陪我们一起玩耍吧。”
那笑容像莲花一样高洁无害,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仿佛那恶心的一幕,是三桀白日里做的噩梦。
岁月静好的一幕,舅舅可是人尽皆知的“莲圣”啊,哥哥再次选择怀疑他。
哥哥的眼神对他,桀儿,你又胡闹了。
他发疯一般逃离,神啊,你给我一张嘴巴,给我一双眼睛,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神啊,你在逼我发疯。
那之后,大名鼎鼎的安陵魔王,成了安陵城贵族里的第一个疯子。
人们躲他避他,他活得像座孤岛,哥哥是偶尔路过的鸟,关心他,爱护他,可他患了孤独症啊,鸟儿也走不进心里。
他要的,只是一个相信他的人罢了。
在他疯癫的五年之后,安陵城又变了。
仿佛从母亲继任的那一日起,安陵城教主便逃不过“邪蛊”的噩运,素如神明的舅舅,在他三十五岁那日,被仇家下了邪蛊暴毙而亡。
万千城民哀叹,全城白衣素食一整年,为人间“莲圣”哀悼。
送灵路上,三桀从人群中窜出,将死饶棺材掀翻在地。
在那漫山遍野的哭嚎声里,只有他在笑,笑得张狂心安,百姓们悲从中来,臭鸡蛋烂菜叶将他掩埋,他们唾骂着,哀怨着。
“你这孽障,怎么不早点去死?亵渎莲圣,下地狱去吧!”
他们恶毒的口水刺激他的神经,他冲他们心安理得的笑,嘶吼大得震响。
“披着羊皮的禽兽,下十八层地狱吧哈哈哈!”
脸被鸡蛋石子砸得血肉模糊,三瑾轻轻将他护在身后,眼里满满的心疼,还有莫名的畅快?
哥哥为什么眼里有笑,他也希望舅舅下十八层地狱,对吧?
透过浓臭粘稠的蛋液,蓝绿色的眼里,有那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笑得比他还要癫狂。
辛佑兼尖锐的笑声刺穿人们的耳膜,他像换了个人似的,撕去平日里乖顺淑良的人皮,用鞭子将“莲圣”的灵柩撕得粉碎。
人们在震惊中尖剑
“辛佑兼这个贱人!被顾三瑾传染癫痫了!反了了!”
“辛贱人!和那孽障一起下地狱去吧!”
海的儿子,辛佑兼,跟他一样的狼狈,他们相互看着对方狼狈的血肉,笑得更加癫狂了呢。
笑着笑着,泪水决撂,笑得比哭还难看,丑死了。
他在发疯袭来的人推里冲辛佑兼大喊:“兼,你不要的命吗?”
兼的眼泪流如嘴唇,笑得真无邪:“阿桀,你这样丑死了!我们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
好啊。
他的回应被暴躁的人群淹没,人们抄起家伙冲向他们,嘴里喷着难平的火。
“把这两个贱人杀了!让莲圣好好安息吧!”
场面开始失控,满城无主,满腔怒火,两个厌世的疯子,只有三瑾和榭保护。
城民们叫嚷着杀了他们,温柔的三瑾啊,怎么舍得杀了他最疼爱的弟弟们。
阿瑾将二人安置在了锁灵狱,又给他们服用“褚浴丹”,恶臭的牢房,只能锁住他们的肉身,锁不住他们的疯狂与满足。
禽兽死了,他的精神也治愈了,五年以来,他的意识第一次那么清晰。
暗无日的牢房里,他们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他只喜欢穿金色锦服,像太阳一样,光明而热烈,金色混了猩红,只会愈发光彩夺目。
兼明明是海的儿子,却意外的不喜蓝色,一身铅尘不染的白,好像一定要让人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干净的活物似的。
然而三桀知道,兼一点儿也不干净,白的讽刺极了。
他靠在辛佑兼的身旁,五年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这个妖冶的病美人。
幽蓝妩媚的凤眸,雌雄难辨的容颜,海神的恩赐呢。哪怕这般狼狈,也抵挡不住他勾魂摄魄的美。
难怪他第一次见他,误以为他是个女娃,对他见色起意。
他忽然觉得,那禽兽的犯罪,是有道理的。
蓝绿色澄澈的眼睛,贪恋兼美得梦幻的妖冶。
他情不自禁地感概:“兼,这么美的脸啊,生来就是引人犯罪。”
病美人侧头,对他邪气一笑,阴阳怪气地回:“所以这是他硬扑进来,我为之赔罪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