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来露出了一丝笑容，可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菲利普斯并不在意因为很多试镜者他们都会露出这种自以为原创的古怪笑容，可实际上并不吸引他！

没有人能够演绎出他所需要的，那种来自于心底歇斯底里般疯狂而又病态的笑容！

江来还不够资格让菲利普斯有所动作。

菲利普斯冰冷的看着眼前这个拙劣的东方演员，心中甚至已经想好该如何用狠毒的语言去攻击着，这个大胆妄为的试镜者。

虽然菲利普斯欣赏江来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可他同时也讨厌这种没有金刚钻就揽瓷器活的虚伪者！

在菲利普斯眼里看来江来就是一个无能的东方演员，仅此而已！

甚至他都不屑于记住江来的名字。

而江来的名字。

就在他眼前不足一公分的试镜者表格上！

平静而又空洞，江来没有与菲利普斯任何的眼神接触，甚至可以说江来尽量避免自己的眼神接触菲利普斯。

演员的眼神是一个可以用来体现自己演技的地方，他可以让观众感同身受，让人在看到他眼神的一瞬间就能够感知到他的情绪，因为眼睛是人心灵的窗口。

用眼神去表演是演技的最高境界！

菲利普斯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在心底嘲弄着江来只是一个最初级甚至连入门都不算合格的演员！

竟然连这种最基本的演绎方法都没有弄懂，就敢来挑战小丑这种高难度的虚拟人格角色！

要知道当初那个最出名的小丑希斯莱杰，他可是足足生活在小丑阴影下三两年的！

正是因为小丑这个角色足够疯癫，也正是因为这个疯癫的角色足够给人带来巨大的冲击感，小丑这个角色才足以成名！

一个愚昧无知的演员是没有办法表现出小丑的！

就像一个蹩脚的说笑人，是没有办法带上红头罩去抢劫的！

但是！

这是真的吗。

菲利普斯眼神紧紧的盯着江来，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种异样来自于江来从自己身上缓缓发散带有侵略性朝自己扑来的气场！

当深渊光环触及到菲利普斯的那一刻！

菲利普斯脸上带着一丝惊恐！

他能够感觉到江来此时此刻，心底的绝望，癫狂，对世界的冰冷，以及歇斯底里！

他强忍着自己心中的震惊。

仍然在脸上表现出那种不屑的神色，但是在他站起身来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试镜表上江来的名字。

“江来？真是奇怪的东方名字！来自东方？和李小龙来自同一个地方，真是让人惊讶！可是这还不够！这还不够去饰演小丑！还不够歇斯底里，还不够疯狂！融合的还不完全！”

菲利普斯能够感觉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缓缓的张开嘴能够感觉到来自于嘴唇的干涩，以及自己喉头的不适，那是因为激动导致血液加速产生的热量，带走了自己脖子以上部分的水分缺失！

菲利普斯眼神嘲弄的看着江来，“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你真的像是一个蹩脚的笑话，哦不上帝，我发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笑话愿意成为你！”

这是多么嘲弄的言语！

但是菲利普斯的眼神中却略含一丝期待！

甚至不能说是略带一丝！

而是全部！

他在期待，在期待江来接下来的演出！

甚至可以说他在期待小丑的诞生！

那个他心目中的小丑！

虽然他是个能够给别人带来快乐的小丑，可是快乐对他来说却很困难。

江来表情木讷，仿佛对着镜子，他缓缓地抬起了手，头颅没有动，眼神却朝下看去，紧接着他的两只手伸出了食指抠进了自己的牙齿两侧，缓缓向上提动。

面部松弛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更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般。

那脸蛋上的肌肉纹理，实在是让这个笑容有些可怖。

紧接着他装扮好了，他要开始今天的工作了！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佝偻着背部，有意无意的朝着菲利普斯看了一眼，在看菲利普斯的那一瞬间，有那么零点几秒眼神里是有着光彩的，那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双目无神与空洞，因为他知道那完全没有用！

菲利普斯与江来眼神接触仅仅只有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可是菲利普斯却能从江来这短短的眼神中，读出江来此时内心之中的疯狂。

那不是属于精神病患的疯狂！

那也不是反社会人格的疯狂！

那是一种底层人民对生活的无奈，想要扼杀生活本身的来自于内心之中，最深处人性本源的疯狂！

连自己都想杀死的那种疯狂！

不过这种疯狂被一层厚厚的木讷和麻木粉饰着，看似非常正常…

可这种正常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一种不正常的正常，那算作正常吗？！

江来仿佛真的小丑一般举着大大的广告牌，虽然他仅仅只有5分钟的时间，可是他并没有选择最具有张力那段表演！

他更加没有选择戏剧化的转变时刻！

江来选择的，是来自于他内心最深处最能够对小丑感同身受的一幕。

对生活的无奈。

对于自己本身存在的怀疑。

来自于被父母抛弃在家中，全身上下只剩100块的少年流落都城，在桥洞里生活跟野狗抢饭吃，被人辱骂唾弃成为乞丐！

那是一段黑暗而又无光的时刻！

那是一段江来不想再记起的时刻！

那也是一段隐藏着江来内心之中黑暗的时刻！

江来此时此刻完全就不是在演绎着小丑，而是在演绎着他自己！

他自己本身就是小丑！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小丑，因为小丑就活在他的心中！

他只是把自己的这种情绪给拎了出来，没有用自己的理智去掩盖那种不正常！

这算是一种无声的爆发！

也是一种无声的歇斯底里！

突然间江来像是遭到了什么重创！

他痛苦的卷缩在地上，眼神无奈而又彷徨，他身前没有任何东西，却让菲利普斯能够清楚的明白他在寻找那破碎的广告牌！

而江来眼神中露出的无奈与一丝厌恶，是对自己本身和所处环境的无奈与厌恶！

他的周围全是垃圾！

那些臭烘烘的垃圾！

包括他自己也是那种臭烘烘的垃圾！

每天努力工作生活，每天努力扮出笑脸，又一次一次被来自社会的恶意击倒！这就是他的日常！

就在菲利普斯以为，江来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爆发的时候！

江来却像提线木偶般站了起来，他看着菲利普斯，缓缓的坐到了座位上，像是一个等待着被责问的病患一般，眼中满是渴求，嘴巴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菲利普斯能够看到，江来的对面是心理辅导员！

而江来就像是一个坐牢的犯人一般，他希望的是永远被关在监狱中，而不是去面对生活！

炸裂！

演技在这一刻突然间炸裂！

菲利普斯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他用手抠着自己的头皮，就好像是头皮十分的瘙痒难耐，可实际上那是因为大脑在不断飞速运行导致亢奋亢奋，血液加速让头皮变得发热！

菲利普斯尽量的想要保持自己的理智，可是光是看到江来就足以能够唤醒人性之中的疯狂！

菲利普斯想要呐喊，“为什么你不表现出疯狂！为什么要忍耐！要是我，我肯定忍不下去！”

可同时菲利普斯也很明白，他被感染了！

他被江来的演技感染了！

他要的就是这种，这种，这种！！

这种精神！

独属于他菲利普斯的小丑！

而不是西斯莱杰，更不是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