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一，韩凛又回学校了。一边是宏博老油条们的压榨剥削，一边是宏大永无止境的课业，在哪边都不好过。学校门口几个同学在组织来往的学生签名，好像是在搞什么学校阅读日。这简直就是个笑话，在横幅上签个字就能好好读书？典型的形式主义！和林睿谦待久了，发现自己越来越干脆利落了，玩这套虚的简直是浪费生命。

今天有一堂课与顾朗的重了。顾朗径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还给韩凛占了个位子。韩凛来到教室直接坐到他旁边。她已经习惯了，反正不管自己怎么逃避，这小子总会想方设法坐到她身边，与其再折腾一次，不如直接坐顾朗旁边的好。

“怎么样，身体好了吗？”

“我？”韩凛觉得奇怪，她身体一直很好啊？

“我是说宴会那天，你喝酒了，还把自己弄伤了。”

原来大家都知道，韩凛讪讪地笑了，心里想道：这下丢人丢大了。

“真的很丢人，你酒品好差。”

韩凛吓得一下子站起来了，他又能听到我心里的话！看着顾朗看她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韩凛感觉她那天好像没那么简单，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那天——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这个嘛——”

“应该没有吧？”韩凛小心的问道，好像能猜到真相，却希望对方能给她个谎言。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果然还是这样，韩凛一下子泄了气，将怨气全撒在顾朗身上。“还不都赖你，谁让你把酒放在那里！”

“嘿，还赖上我了，我又没让你喝。”

“那我都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太了不起的事。只不过你吐了，不光吐了自己身上，还有抱着你的睿谦哥的衬衣上。”

顾朗故意突出“抱着”一词，韩凛的脸刷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她有些不知所措，心漏了一拍，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顾朗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懒洋洋地强调道：“你还耍了耍酒疯，痛骂了睿谦哥一顿。”

韩凛的眼睛睁得很大，什么！她竟然骂了大老板，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不过，你这么闹，睿谦哥竟没生气，还把他的外套披在你身上，生怕冻着你。更可笑的是，韩凛同学，你耍着酒疯要去摘星星，在睿谦哥怀里使劲折腾，又是挥拳又是踢腿，估计他挨了你不少打，竟一声没吭……”

韩凛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平时都是个积极向上、勤奋努力的乖乖女的形象，这一下子变成女流氓了，还好林睿谦没提这茬，要不然她真是无地自容！还有，他抱着她，任由她使性子，这代表什么？或许什么也代表不了，韩凛摇摇头，有种莫名的难过。

为了掩饰情绪，韩凛拿起顾朗桌子上的杂志随意翻阅，故作认真的看起来。

“唉，现在的孩子，没钱谈什么梦想……”韩凛看到杂志上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放弃高额年薪，从头做起开了家餐馆，并声称这是在完成自己的梦想。韩凛心想，开饭店是需要钱的，还有特色招牌以及管理经验等等一系列需要处理的东西，这位刚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一穷二白，只仗着满腔热血谈梦想，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梦想和金钱无关。”顾朗立刻反驳道。

“梦想，梦想，就是做梦的时候想想，做梦——明白吗？”韩凛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人可以有梦，但不要陷得太深，会深度昏迷，小心永远也醒不过来……”

“切，迂腐！”顾朗白了她一眼，“我现在就在为梦想打拼啊！”

“游戏？”

“对！”

“那是因为你有钱花，人在吃饱饭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做点好玩的，并美其名曰“梦想”，其实就是给自己找点新鲜感，或者说刺激。你就是活得太顺了，所以才想的够天真。失败了，对你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成功了，那也是因为你的成功是建立在你无后顾之忧的物质基础上的，让你有精力去鼓捣。

“这可冤死我了，我可没花家里一分钱。”顾朗瘪瘪嘴。

“真的？“韩凛吃惊地看着他。

“自打知道我在做游戏，我爸气得火冒三丈，说是如果我再‘不务正业’，就不再给我钱了。不给就不给嘛，有什么了不起。刚开始的时候很难，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没钱，所以没来得及存点，给的钱都花光了，没有资金，我们年龄又小，没有银行肯贷款给我们，那时候能做的就是参加各种比赛赚奖金，然后那这些钱设计游戏，一家一家的推销，希望有公司能采用，可是半年过去了，没有人买我们的创意，我还好，可以在爷爷那里蹭吃蹭喝，在一起玩的几个孩子有的要去打工勉强维持生活，那段日子是我活的最累、最辛苦的日子，可是，不管怎样，还是挺过来了，我们的游戏卖出去了，那年我12岁，赚到人生第一桶金。虽然只有几万块，但是，每个人都很兴奋，因为我们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还以为他是个衣食无忧的败家小皇帝，没想到还有这么令人动容的一面，这一刻，韩凛觉得他很陌生，那认真的模样竟不似平日的他。

“那你为什么要进商学院？”照这个思路，顾朗应该去学游戏设计，干嘛学管理？

“我爸逼得，他直接从国外连夜飞回来，拉着我去学校注册。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我若是不听话，我们整个团队都有可能遭到封杀，宏博是做文化产品的，一旦惹怒了我爸，哪个公司敢冒险收我们的作品，到时候我们会死的很冤。

顾朗聊起这段往事感情没有多少波澜，甚至还有些诙谐，好像讲的都不是自己的事。

“所以，你用这个做交换，进商学院，条件是继续游戏创作？”

算是吧，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也算曲线救国。再说原本就计划成年后开家游戏公司，多学点其他方面的知识也挺好的。那些总说梦想很遥远，很难实现的人其实就是在逃避，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韩凛没想到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小子竟能说出这番话来，连她自己也有些被说服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顾朗问韩凛。

“我？我没梦想。”韩凛随口敷衍道，她的梦想恐怕难以实现。

“是画画吧。”顾朗一语中的，“韩凛你想做画家对不对，开画展，而且是世界巡回画展……”

又被猜中了！韩凛觉得身上直冒冷汗，一点隐私都没有，这家伙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

“不是！”她矢口否认。

“绝对是！”

韩凛真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她这是提的什么话题啊，干嘛要说这个！

现在只要是没课，韩凛就去画室画画。前些天林睿谦没时间管她，学校老师的课她也慢慢适应过来。她便稍微有些空闲时间来做自己喜欢的事，画画就成了她空闲时间的全部。她喜欢呆在画室，喜欢颜料的味道，喜欢那已经被时光磨的光滑的画板，喜欢颜料滴在围裙上印出五颜六色的小花，她喜欢那里的一切，在那儿，她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正当他俩“是”与“不是”争论的不可开交，韩凛收到林睿谦发的消息，下午五点林睿谦要带韩凛去个地方，要她早点回家。

顾朗无意间瞥到那个消息，酸酸的说道：“睿谦哥这是要找你约会吗？”

韩凛一下子红了脸，虽然她知道顾朗是在开玩笑，她也不敢奢望和林睿谦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心好像漏了一拍。

“别乱说，要不然我生气了。”

顾朗吐吐舌头，“其实你俩蛮配的……”

韩凛抄起课本佯装要打他，顾朗忙闭紧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