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千。”陆渭然不轻不重地重复着。
这位张副将显然是很可疑的,每到事情最关键的时候,他就露头,剿匪反水是一件,月中商会刺杀是另一件,他出现的时机总是恰到好处。
张居满点头:“岭南城实际的掌权人不是三匪,而是他,我还怀疑他跟周边附属国有所联系。”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是一沉,在历朝历代通敌叛国都是头等大事。
“否则,”张居满喝了口茶,自嘲道:“我早动手了。”
他手中不是没有死忠的部下,然而顾忌张天千背后的势力,否则哪能让孙冒流这些乌合之众在岭南城中逞凶快活。
陆渭然明白张居满的言下之意,他将拇指与食指捻在一起,垂眸,轻轻地摩挲,过了一会,才问道:“看来他在商会上没有说谎?”
张居满:“敢问侯爷,他说了些什么?”
陆渭然没卖关子,直言道:“说他从未消失,这段时日一直呆在元府,是旁人胡乱编排他。”
张居满哼笑一声,“冠冕堂皇,他确实是消失过一段时间,将军身死后,我一直派人留意他,我说他通敌就是在那时发现的蛛丝马迹。”
他说的将军在座的都明白是谁,一时屋子的氛围便有些沉寂,而张天千背后的势力竟然是周边的附属国,本来以为岭南城是内乱,没想到还卷进了国与国之间的纠纷。
陆渭然脸色难看起来,苏清心底叹了口气,悄悄碰了碰他的手,陆渭然转头,听到她笑着说:“张将军好久没见过小刘公子了吧,凑巧的是,他今日没去铺子里帮忙,不如唤他一见?”
屋中的氛围一缓,张居满笑着一拍大腿,“是了,今日还没见过小子郁呢,那就有劳了。”
他今日来此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商量计策,但是见一见刘子郁也是可以的,因为自从岭南城破,确实有月余没见面了。张将军心底叹了口气,该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奈何遭逢此间灾祸,家破人亡,父子阴阳相隔。
苏清笑着说不麻烦,招手唤来旁边站着的刘器,低声耳语几句还吩咐他不要惊动别人,刘器认真地点头,告退出去了。
趁此时间,陆渭然为张居满一一介绍屋中的众人,到严子墨这里时,张居满惊奇地多看了几眼,林未眠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目光,递了一块糕点给心上人,叫他低头快吃。
陆侯爷表示没眼看,当谁都好蓝颜?他抬头对苏姑娘传递了一个“真是拿他没办法”的眼神,苏清嘴角弯起,浅浅的笑了。
人介绍完,只等了一会,刘器将刘子郁带到了,刘子郁初时有些拘谨,眼睛一看到张居满,蓦然睁大,急走两步,想扑进他怀里,又克制地停下来,激动地比划手指。
张居满看不懂他说了什么,但是能感受到他的激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冷不丁听到梅常里的声音:“他说,没想到能见到你,有些激动。”
他觉得意外,转头想明白梅常里曾是刘子郁的老师,便不再纠结,笑着说道:“你长高了不少,林叔叔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也很高兴。”
刘子郁闻言腼腆地笑了,林叔叔他们是他父亲之前的部下,教过他一些骑射之术,他原以为大家都没了,现在听说他们好好的,还是觉得开心的。
众人知趣地不打搅他们,张居满三人你比划、我传递、他说话的,说了一阵,张居满起身告辞,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后面的书信往来即可,他离府的时间过长,怕惹人猜忌。
陆渭然客气地点头,说了声“慢走”,刘子郁主动地揽下了送客的活,和张居满一起往外走。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站在苏清后面的刘器突然窸窸窣窣地动起来,走到陆渭然面前,递给他一封信,说道:“这是我刚才去前院时,守卫大哥让我交给侯爷的信,说是有人塞进门缝里的,他们察觉时,开门出去,半个人影也没瞧见。”
陆渭然接过来,没急着拆开,细细地打量着信的正反面,只看到了一片空白,他心底疑惑,慢慢将信封打开,抽出了里面的字条。
纸上写了八个字:【明日辰时登门拜访】信最后的落款画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白玉兰。
陆渭然想了想,没想明白,于是念出声,还详细描述了落款的白玉兰,眼睛看向梅常里,问道:“先生知道来信之人是谁吗?”
要说在座的众人谁最熟悉岭南状况,非梅常里莫属,哪料梅常里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陆侯爷挑起左边的眉毛,摩挲着信纸上惟妙惟肖的白玉兰,片刻后,手上竟然染了些墨料、
他轻轻地啧一声,目光再会回到信纸上,发现白玉兰花上隐隐的露出一个字来,他一愣,用手覆在上面刮划,花上终于显出了一个清晰的“沧”字。
苏清注意到他起浮的情绪,轻声问道:“侯爷,怎么了?”
“来信之人我已明了。”陆渭然抬头看着她,笑眯眯道:“是同我们有一面之缘的沧岁阁。”他说着把信纸展示给他们看。
梅常里恍然大悟,笑着一拍脑袋,语气有些懊恼:“瞧我这脑子,沧岁阁主嗜花如命,我怎么给忘记了!”
陆侯爷哈哈大笑,安慰他:“先生不必苛责自己。”
梅常里心一暖,点头,陆渭然不是他跟过最有才情的主子,但绝对是最体恤下人的,他主动地介绍起沧岁阁的情况。
“沧岁阁原是岭南城的暗杀组织,只要给的银钱合适,就替你杀人,阁中有三条规矩:一不杀五品以上官员,二不杀人尽皆知的善人,三不杀老弱妇孺。”
这三条规矩倒不像是个杀人求财的地方,苏姑娘觉得有趣,林未眠也听得津津有味,催促他继续讲。
梅常里继续道:“后来岭南城破后,第一条规矩就破了,沧岁阁开始不收银钱,三番几次刺杀赵之刚等人,可惜到现在还没有成功。还有就是,传闻沧岁阁阁主非男非女,且嗜花如命,阁内种满了各色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