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看过里面的草场后,逐一退出来,沐子琳转身将原先搬开的石头放回原处,周边的怪石又“轰隆隆”地动起来,最终靠在一块,恢复成原先的模样,把里面的草场遮得严严实实。
四人开始往外走,准备连夜进城,他们出来得仓促,很多事来不及吩咐下去,万一城中出事,一切谋划布局都要白费。
等他们穿过一道拱门时,柳轻霖突然轻咳了一声,苏清脚步一顿,牵着她手的陆侯爷也停下来,两人一起看向柳阁主。
柳轻霖没说话,只是对着沐子琳使眼色,沐大姑娘一头雾水,茫然地望过来,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机锋。
柳阁主眼睛使眼色使得都快要抽触了,沐子琳还是不明白,但也大概能知道柳轻霖是想要她当传话筒,她无奈道:“阁主,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再多眼色我也不明白,而且你这样真的挺吓人的。”就像一只恶鬼在对着你挤眉弄眼。
柳轻霖:“……”
柳轻霖身为男子,却长了一张艳丽的脸,无论面对雇主还是下属,都很难有震慑力,所以他平时习惯戴着鬼面具,这样的结果就是,第一时间取信他人的同时,传出了沧岁阁阁主非男非女的谣言。
柳阁主今日没戴鬼面具,精心描画了半张鬼脸,其实是想给陆侯爷留个极好的第一印象,可惜还是失败了。
苏姑娘默默地观赏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乐了,陆渭然揉了揉她的手,对柳轻霖笑道:“阁主有话不妨直说。”
柳阁主冷静地说道:“我之前为大军备好的粮草所剩不多,不知侯爷有什么打算?”
前街的的灾民人数太多,每次施粥都要消耗不少的粮草,一旦大军入城,将士们会跟岭南城百姓一样,面临缺水少食的情况,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冲锋打仗?
陆渭然:“阁主不必担心,陛下给我拨了万石粮草,若是不够,城中商贾那里也能运作一二。”
朝廷拨了不少粮食,一是让将士们吃饱,二是将余粮发放给城中困苦的百姓,而且一旦军队攻下岭南城,朝廷的赈灾粮草和银子会以最快的速度下拨,助城中百姓渡过难关。
这是王清临前几日秘密来信告知的,后勤补给有了保障,忠勇侯对此仗信心满满。
苏姑娘也出言安慰道:“阁主放心,侯爷都打算好了。”
忠勇侯这段日子,白天笑呵呵地应付人情,晚上则埋案做图,将山泉镇到岭南城的地形细细地描绘出来,地形图做好后,就着手开始排兵布阵,慢慢地演示出来,有不妥的地方立马推倒重来,熬了不少的夜。
苏姑娘除了默默地心疼外,帮不上其他忙,只好每日变着法子给他炖汤、食补。
柳轻霖点头:“城中的商贾,侯爷准备从哪家入手?若有用到沧岁阁的地方,不用客气,尽管吩咐。”
陆渭然笑眯眯地:“这是自然,陆某不会跟阁主客气,至于从哪家入手……”他想了想,刘汉草的模样突然浮现在脑海里,于是毫不犹豫道,“就刘家吧。”
刘汉草是他们第一个动手的最佳人选,刘老板是岭南城现在最大的药商,在陆侯爷眼里意味着富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对刘汉草的性子最为熟知,知道即使用强失败,刘汉草也不会四处声张。
一个良心未泯且摇摆不定的商人,他憎恨这三个贼首,但是为了一家子的生存,还是低下头,卖力地去讨好。
骨气和生存之间,他选择了生存,是大多数人也会做出的选择,陆渭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果给出了第三条路还不是好歹的话,那么……忠勇侯想到这里,目光转冷。
被人惦记的刘老板此时在堂上悠闲地喝茶,热茶喝进口中的感觉本来该是舒适煨烫的,他却生生冒出了一身冷汗,刘老板纳闷地盯着空茶杯,疑惑地想,今日的茶怎么如此奇怪?
下一刻,他面色一凛,高声唤来管家,检查茶水,边愤愤地想,总是有人想要伤害我!
……
从元府告退出来,张管家脸上的笑脸怎么都止不住,他哼着小曲,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慢慢地踱步,拐了一道弯后,顿时收敛了脸色,前面就是张府了。
他轻咳两声,吊了吊说得有些哑的嗓子,整了整衣服,上前扣门,“是我,我出门为将军办事回来了,快开门。”
门内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很快漆红地木门被从里缓缓打开,仆役微微弯腰,客气地招呼他进来:“辛苦张管家,快进来吧。”
张管家端着架子应了一句,慢慢走进来,他身后的木门突然“嘭”地一声合上了,他吓了一跳,想要出声呵斥,哪料旁边跳出来三四个持棍的仆役,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举着木棍,就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向他打来。
张管家骇了一跳,连忙抱头鼠窜,嘴里大声嚷嚷道:“你们想干什么?真是反了天了,我可是府里的管家!”
身为张府的管家,除了张居满,他便是府里权力最大的,是以张管家平日里总端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态度,从来不正眼看这些下人,现在却被这些他瞧不上的人拿着棍子追打,不免有些难堪和气愤。
但是他的出言指责没有用,跑了一圈后,棍棒还是如数打到他身上,张管家抱住他,痛得涕泗横流,恶狠狠道:“你们真是疯了,竟然敢这样对我,等老爷回来,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他绝对要好好告上一状。
不料这话刚落,耳边就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没一会他面前就站了一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问道:“我已经回来了,张管家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张管家一怔,从乱棍的间隙抬头看来,看到真的是他家老爷站在面前,一股凉意从四肢百骸冒上来,都短暂地忘记了此时肉体上的疼痛。
他惊恐地想,不可能,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竟然比他回来的还快!
张居满没等到他回答,又冷冷地问了一句,“你再说说,我叫你出去办什么事了?”
张管家说不出来,倒是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