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等待，时间虽然很短，但是感到非常漫长。第二天一早，厉志峰便冲进了医生办公室，差点撞上了正准备下夜班的值班医生。

“医生对不起，什么时候能安排我母亲做检查？”

“者需要今天的值班医生开检验单。你们是昨天傍晚入院的，需要今天的值班医生开出检验单，然后明天一早护士抽血送检，后天就能知道结果了。”

“谢谢钟医生了！”厉志峰看了医生的胸牌，叫钟松健。

厉志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便打电话通知了弟弟厉志成。厉志成在县城读高中，到县人民医院也不远，向班主任说明情况后获得请假批准，下午放学便赶到病房与厉志峰一起照顾曾秀容。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医生在电脑上看着曾秀容的血液化验结果:肿瘤标志物检测阳性。立刻把厉志峰叫来办公室。

“根据血液化验结果，肿瘤标志物阳性，已经可以确诊肺癌了。从X光片看，这个肿瘤的位置在右肺门部，靠近肺水平裂，紧挨着肺动脉和肺静脉。县医院目前还做不了这个手术，因此我建议你们转院去市人民医院。”

“那我们现在就去办理转院手续。”

由厉志峰做主，曾秀容在兄弟俩的陪同下，搭车去了市里。

母亲生病住院要手术的事，厉志峰两兄弟把能联系到的亲戚都联系了一遍，除了远亲实在来不了以外，其他能来的姑舅叔伯也都来了，毕竟厉志峰这个大学生的面子还是好使的––他们家族就出了厉志峰这样一个大学生，而且是名牌大学生。厉志峰的外公曾贵认识市人民医院的胸外科主任唐艺龙，他们是高中同学。曾贵联系了唐艺龙，唐艺龙却出差在外，参加国际胸外科手术研讨会，要过几天才能回市里。

在市人民医院住了几天，幸运的是，市人民医院承认县人民医院的检查结果，并没有再将县人民医院做过的检查再做一遍。唐艺龙回到医院便连夜查看了检验报告，心里也是叹息，叫来曾贵，两位老人一起商讨，手术风险极大，血检结果已经显示肿瘤有转移倾向，若再晚些手术，只怕肿瘤扩散到全身，那时真的晚了，还是尽快手术吧。只是住院的开销实在不菲，家中仅有的积蓄渐渐用尽，兄弟俩已经开始联系生猪买主和禽类商贩了。曾贵也在忙着四处筹钱，遗憾的是，平时看着挺熟络的亲戚朋友们在这个时候都不见了踪影，筹钱远比想象中的困难。

生猪的买主很快找到，家里仅有的家禽也销售一空，换得了不到一万。交够了住院保证金，至少能保证手术正常进行。曾贵，厉志峰厉志成两兄弟都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几人望着手术费用发愁了，除了手术费用，还有接下来的营养费用，误工费用，护理费用，康复费用等等。这对本来就收入拮据的农村家庭无异于雪上加霜。

胸外科唐艺龙主任在手术室的协助下很快安排了手术日期与台次，由唐艺龙亲自主刀，并安排手术室经验丰富的器械护士邱丽萍、麻醉科医师祁苏敏配合，全程录像，作为一次重要病例处理。

此时厉志峰回到家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上午10:00曾秀容进了手术室，随着手术室患者通道的大门合上，家属们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在手术室门口的等待是难熬的，厉志峰正襟危坐，双眉紧锁，时不时低头看着腕表，不一会额头上便渗出细细的汗。弟弟厉志成则在凳子上蹭来蹭去，仿佛凳子上面有什么不友好的东西不让他坐下，好似凳子表面并不光滑，稍微静一下就会硌得慌。厉志成坐不住就干脆站起来，也没法静静地站着，双脚不听他的使唤，总要不停地移动。双脚会不由自主地向手术室门口移动，待不了几秒钟，有效哥哥厉志峰地眼前移动，也待不了几秒，又向别的地方走去……厉志成就这样不知疲倦，漫无目的地走着。

曾秀容的母亲去世得早，在动乱加上天灾的年代，吃不饱饭，饿去了。作为家里的大姐和父亲曾贵一起支撑起了家。亲戚们除了曾贵关担心女儿面有忧色，曾有朋关心姐姐静坐沉思外，剩下的亲戚们则是聊天的聊天，拉家常的拉家常，所说的话题无非是你的孩子读书怎么样啊，考试得几分；隔壁老钟的又养了多少鸡鸭；谁家喂的鹅没有管好，跑出去把哪家的白菜吃了，导致那两家吵了好久……仿佛一次难得的家庭聚会，只把聚会的地方从客厅搬到了医院。

手术足足进行了四个多小时，一个大手术。手术室内用广播通知家属去医患交流室看结果时，曾贵曾有朋父子俩，厉志峰厉志成兄弟俩，几乎是同一时刻动身奔去交流室。厉志成一直站着，最快到达，最小看到病理标本，差不多有鸡蛋那么大一块乌黑色淤血样的肿瘤物，现在终于从曾秀容的身体里面摘了下来，不在成为母亲身体的一大负担。厉志峰和外公舅舅后到，也看到了那个可怕的肿瘤标本，那家伙不声不响的，悄悄地长了这么大，太可怕了。看得四人惊住，也非常害怕那一类东西有可能在自己身上存在，心里祈祷，曾秀容一定要好好的，也祈祷自己千万不要与那东西结缘。四人默默走出了交流室，外面的亲戚们没什么变化，依然平静地进行着聚会。

不一会曾秀容从手术室推了出来。亲戚们止了交谈，围了上去象征性的看了一眼，便尾随在了后面。厉志峰厉志成兄弟俩分别扶着平车的两侧，两眼直望着刚醒过来的母亲，让母亲坚强，不要再睡了。曾贵曾有朋父子俩则在前面引路，父子俩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肿瘤已完全切除，接下来需要做好观察和护理，因为危险期还没有过去，手术这一大难关算是跨过去了。

回到病房，曾有朋留下来照顾姐姐，曾贵在陪人椅上稍作歇息。厉志峰厉志成哥俩则出去购买补品去了。不一会便买回了鸡汤，羊肉汤，瘦肉粥等用保温壶盛着，一勺一勺的准备为给母亲。护士发现了赶紧跑过来阻止：“不能喂她吃，肠胃还没有恢复蠕动，容易吐出来引起窒息。手术之前没人告诉你们吗？还不赶快给我撤了？“

兄弟俩默默放回。静静的不说话。只好默默的守着母亲，望着母亲，静静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厉志峰早起给母亲擦脸，手碰到母亲的脸感觉微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