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秀荣没有因为较高的体温造成多大影响,只是心里热得烦躁。将近一个星期了都没有大便才真正让曾秀荣着急,农村的人们不太懂什么病原微生物,免疫,抗原抗体那些。劳动人民往往有着朴素的真理:人要活着难吗?不难,能吃能睡能排泄就能活。如今的曾秀荣睡眠受很大影响,不太能睡了;吃饭也吃不香甚至根本不想吃,完全是在两兄弟的要求下勉强吃一点下去;排泄更是大问题,除了每天小便,大便自手术以来几乎没有,没有大便排出人很难受,越想心里越难受,心烦意乱。
而医院关于大便的检查,常做隐血试验,寄生虫检查等便质检查项目,常常忽略人体本能感受。各项检查均不例外,人的本能常常被有意或无意的忽视,虽然心理学上对此有补充,其作用却可以忽略不计。人的思想意识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为什么说它非常奇怪呢?因为物质的定义是在人们的意识之外独立存在又能为人的意识所反映的客观实在。那思想意识是不是物质呢?
厉志峰每天都给母亲做心理辅导。大学里学的心理健康课程此时派上了用场,连续辅导了多日,曾秀荣依然心烦意乱。曾秀荣的思想独立存在于历志峰的意识之外同时历志峰也感受到了曾秀荣难受。看着母亲难受,厉志峰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母亲的心情没有好转,咳嗽还有复发加重的趋势。此时的厉志峰有前所未有的无助感,找到医生,医生只说查不出病因,只能尽力控制症状。能想到的办法用完了,能用的药也也全部用了一遍,曾秀荣还是体温高,烦躁。
厉志峰开始反思自己,反思自己当初为了将来的工作所选的计算机专业是对是错?大学期间一心学习,想着只要学习好就一切都好是对是错?学习好的判断标准又是什么呢?是分数吗?人来到这个世界,除了生活,是不是还应该做点什么?
厉志峰的思考只在心里,没有表现在脸上。曾秀荣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儿子最近话少了,人也沉默了,有一次从儿子眼睛里看到了忧忧之色,自己的烦躁瞬间少了几分,排不出大便依然难受,也不敢表现得之前那么强烈了。也就是那一次之后,母子俩没有再对上过眼神。
市医院处理不了的问题,也不能继续耽误病人治疗,赶紧帮助病人联系上级医院。省医院的床位是众所周知的紧张,说是有了床位一定立即通,并预留床位。曾秀荣不想等那么久,说什么也要回家,她最近老是梦到有黑白两位差人过来找她,两位差人不和她说话,只是远远的望着,望一会便又离开了。曾秀荣知道这是在向自己暗示时日许多,需要着手准备了。
医院方面的检查除了体温不正常外,其他方面没有发现多大异常。厉志峰却觉得不对劲,手术之前摸到母亲的手还是热热的,现在摸到母亲的手却是冰凉冰凉的。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问了科室医生护士,医生们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且凉的地方,之前到手掌手腕,慢慢到肘关节,现在已经凉到了肩关节,而测量体温仍然接近39.5℃。不到40℃就还不够实用冰袋降温的标准,所幸母亲的意识还比较清醒。
最后在曾秀荣的坚持下,厉志峰不得不去办理出院。医院当然是拒绝,因为厉志峰他们没有结清住院费用,交的押金早已用完,现在欠着医院好几万,把欠款缴清才能真正出院。厉志峰陪着母亲在医院的这些日子,也看到了其他癌症病人的悲惨结局,多数病人是人财两空。少数人还活着的同时也在饱受痛苦煎熬,先承受手术的风险和痛苦,在接受化疗的伤害,呕吐脱发,做噩梦等。厉志峰也不愿意母亲再受痛苦,便将家里的土地抵押办理了贷款,结清费用出院。
回到家,厉志成也已高考结束,和哥哥一起照顾母亲。曾秀荣在兄弟俩的照顾下脸上的忧愁少了很多,忘却了手术之后的不适,能下床行走了,还能做饭,大便仍然没有,做好了饭只能看着兄弟俩静静吃完,自己则慢慢的喝几口汤便不再吃饭了,因为土地抵押出去了才没有去地里干活。想到医院花费的那一大笔开支,还要贷款来垫付,心里一阵阵悲苦。时也命也?
回家没能坚持多久,曾秀荣再次倒下了。这次她再也没有起来。厉志峰明白母亲的选择,兄弟俩办完母亲的后事,历志峰去了公司报道,提前上岗,挣钱还贷款,还要资助弟弟。厉志成则去做暑期兼职,他要自己挣大学生活费用。
厉志峰到公司又重新开始思考学习了。人究竟应该学什么?学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