掮客这一群体本身不敏感,敏感的是所涉领域。说白了,他们只能定位线的一头,另一头牵向哪儿钉在哪儿,会决定他们的生存状态。
不幸的是,能见光的领域门槛太高,常人很难入门,所以一些掮客转投了见不了光的领域,比如侯亮。他想发财,也自认不怕事,但更不想东躲西藏,于是折中一下,动动嘴,不动手,当个消息掮客,利用人脉和渠道帮别人打听消息。
那些高大上、诸如经济和政治的领域他沾不到也沾不得,因此只做一种消息:江湖消息。
在现实世界里,他只开网吧和贩卖消息,不做其他勾当,因此日子还算太平。
侯亮很满意当下的生活状态,直到今天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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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妆出现的这个时间点卡得微妙,侯亮一时判定不了眼前这姑娘属于哪一拨客人,露出了店小二的职业笑容。
“您是……要上网?”他站起来,目光不停地打量着,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很戒备,眼神狠,神色里又带点犹豫。
不像白天上网的那批客人。
能找到他这里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歪打正着,凑巧知道这里有个能上网的地方;另一种是关系户,听人介绍过来,对这里的业务和收费都非常清楚。
看样子,这姑娘属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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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妆不卖关子,“我没带身份证,想上网。”
侯亮把笑收回去,低头找烟,有点懒洋洋地,“外面没身份证能上网的网吧挺多,我这儿收费可不便宜。”
他再抬头时,盛妆已经走到了柜台前,胳膊叠支在台面上,“我还想打听点事。”
他恍然大悟,这是个懂行的,那就好办了。今天生意还挺好,这一个两个的,都冲他的副业来。
他也不废话,“规矩懂吧?”
盛妆只是隐约知道点,为了不露怯,语气托大,“以前你一条消息的价,现在我按行内标准,给你两条等值消息。”
侯亮笑,尖嘴猴腮秃头小眼的脸上显露出不以为然,“等值消息?看来你对这一行不太了解啊。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在需要它的人眼里有价值。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对别人来说,没用的消息就是垃圾。”
盛妆笑笑,并不急,“一般情况下是这样,但如果这消息能救命,即使对别人没用,但至少它是有主的,有主就有价值。”
侯亮点头,“道理没错——你说出来,我估个价。”
盛妆说,“消息没说出来前,还能分得清是谁的,说出来之后,可就分不清了。况且我怎么知道,你那里有没有我要的东西呢?”
侯亮不由自主地问,“你要啥?”
盛妆说,“我要打听一件十五年前的事。”
侯亮脑子里有个数据库。因为消息本身的光敏性,把它们记录在任何实体上面都会有风险,他年纪很小就出来混社会,一步步走到今天,按照他朋友的话说,也算“有产业”的人了,靠的就是记吃又记打,吃一堑长一智才能囫囵个活到现在。
所以他记性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