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没有告诉立力具体回来的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9月30日下午才将手上所有的事情结束,即使国庆当天一早出发也有可能堵车,这一堵车也许晚上半夜才能回到家,那么见到立力就要到10月2日,还要等待两日,太晚了。
为了那句“放假就立刻回来”陆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坐不住,不行,这样可不行。他琢磨着可以在巴哲当地找一位有经验专跑长途的司机,这样可以连夜将他送到麦城,麦城是摄影家的天堂,也是旅游城市,这里有一个机场,国庆节当日有一趟5:35出发到卫庆的航班,他必须要赶到这一个航班,这样就能在国庆节当日见到立力。
想法很好,付诸实践就一点困难,他让当地同事帮忙联系了好些司机都不愿意,理由竟是不想晚上出车,耽误休息时间,这个理由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他也算明白了巴哲为什么穷的原因。
最后好不容易联系到一位司机,他倒是没有明确拒绝,就是支支吾吾说了开夜车的各种危险性,陆离冷笑一声,不就是想加价吗?
不出所料,司机见他想迫切的想离开巴哲,心一狠开了天价,那点钱虽对于他来说连九牛一毛也不算,但终究心里不舒服,从前的他被人追赶着献殷勤,如今的他居然沦落到被人宰的地步。
当地同事力劝:“他们这是得寸进尺,这价格本就高得离谱,这一晚的费用都够他们挣一年了!”
算了,只要能早点回去,这些小事根本不值一提。见他下了决定,当地同事还是力劝道:“晚上多不安全,又不是什么要紧事,迟一日也没关系吧!”
迟一日很有关系,而且见孩子是很要紧的事。
去往麦城的路在夜晚难以行走,尽管开得很慢,颠簸的路程还是让陆离差点儿晕车,但一想到国庆当日就能见到儿子,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希望。正当他准备闭目养神的时候,汽车“呯”的撞上了什么物体,紧接着又接二连三地撞上了什么物体,在这巨大的冲击之下,汽车一下偏离了方向,来不及刹车的惯性让他撞到了前排座椅上,幸好安全带牢牢护住了上半身,只是膝盖被碰得似要裂开,痛得他的眼泪都差点要流出来。
疼痛感持续了好久才让他镇定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撞到人了?”司机出乎意料的有些平静。
“怎么不下车去确认?”陆离微微皱起了眉头。
还不待司机下车就听到车外有说话声,从微弱的光线来看,应该是有人提了手电围过来。
“下车,下车!”外面有人操着不太纯正的汉语说道。
司机这才慢吞吞地下了车,陆离也跟着下来,车外围了七八个牧民模样的人,待得两人一下车他们便揪了司机的领口将他拉回路上,路上隐约躺着几个黑乎乎的物体?是人吗?好像人没那么大?
走得近了才看清那些黑乎乎的物体是耗牛,周围还分散了好多耗牛,陆离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撞到人。
牧民们显然非常气愤,他们用不太纯正的的汉语夹杂着巴哲语在同司机交流,陆离大概听了个明白:这是他们他们整个村辛苦一年才养大的耗牛,本指望入冬后卖个好价钱,如今这一撞就撞死撞伤了七八条,还有的那些耗牛被车一撞,受到惊吓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所以,是要赔偿这撞死撞伤的七八条吗?司机下意识地看向了陆离。
思忖间,听得牧民们继续说道:除了赔偿这七八条之外,还要负责将受到惊吓的所有耗牛全部找回来。
全部找回来是什么时候?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一晚?
受到惊吓的所有耗牛?五十,一百,还是一千,这数量不是任由他们信口开河吗?
更何况,七八个当地牧民不去寻找倒是让他们两个人去找?这找到的几率是有多大?
司机又看向了陆离,这是他第二次看向陆离,奇怪的是出了这样大的事任他是多有经验的老司机此刻也早已有些慌神,但他一直很平静,平静得让人生疑。
陆离陡然间就明白了,合着这是上了贼车,赤裸裸的敲诈啊!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他没想到自己扶贫的结果居然是掉进狼窝了!这怕不是要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啊!
他的嘴角扯了一个无计可施的冷笑,算是认清了司机的真实嘴脸:一开始要求面谈,本以为是为了加价,现在想来面谈不过就是为了看他是否适合做敲诈的对象,价格谈好之后便联系当地人,赶了耗牛过来碰瓷,毕竟这个碰瓷可算是个无底洞!
此刻他恨不得将这司机绳之以法,但他心知要去麦城还指望着司机送他过去,面上平静地说道:“撞死的耗牛我来赔偿,至于寻找那些受惊吓的,你也知道我赶时间,你问他们到有没有其他的方法?比如,他们自己去寻找,然后我付给一定的费用?
司机毫无廉耻地装作很努力很认真与牧民交流,牧民起初还闹闹嚷嚷要他们赔偿和寻找,最后,司机又充当好人,又力劝,又说明原因,牧民们方才装作平息的样子开出了价格,耗牛一头是两万,受惊吓跑掉的耗牛约一半,也就是50头,按照找回30头,丢失20头计算,一共损失28头耗牛,合计46万,再加上出动全村人员寻找耗牛的费用,50万整!
好一个50万整,感觉还给了他莫大的优惠!
司机装作为难的样子力劝陆离破财免灾,陆离也知道自己此刻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不满足这些人的条件,他怕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他不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只怕见不到让他牵挂的人!
心里堵得厉害,倒不是心疼钱,只是不明不白地被人宰割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咽不下也要咽,不就是要钱吗?他点头答应并马上让小唐转了钱过来,只要求一点:他要赶上五点半的飞机!
牧民马上放行,司机全无车祸过后的惊吓,一路风驰电掣在凌晨五点钟十分堪堪赶到了麦城机场,一到入口,陆离推门而下,一分钟也不愿再看到那副嘴脸。
幸而航空公司要客这个尊贵的身份为他省去了不少时间,不到十分钟便顺利登上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