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济见莫赠一直都在白梅丛中穿梭,累了困了树干倚着休息一会儿便继续采白梅,面上便有些喜意不减。
身边做活的仆妇见了温家才从汴京城接来的二小姐如此勤快,做活不经意间也效率了些。
午时莫赠随意吃了点儿东西,又重新跑进了梅林。
温济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便让阿发去让莫赠休息会儿,但远远看见他们说了两句,阿发一人独归。
看起来本无事,温济在梅林屋中窗前整理发潮烂掉的坏茶时,无意间瞥见莫赠蹬着树干踩在了梅树顶端,吓得他忙冲去了梅林。
可梅林实在太大,莫赠又不知道跑到了哪去,正欲回头重新整理烂茶,又见茶树中涌起来一只小小的头,吓得他差点跌倒了脚。
纵使莫赠身边有一个武艺高超的姑娘,他还是提醒掉胆了一下午。
晚些时辰,莫赠终于安稳回了梅林中央。
她身上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脸上伴有泥土,同时头发也有些许凌乱。
见她一天采了一大笼品性极好的白梅,温济颤抖着声音道:“这些事情可以交给下人来,以后可千万不得如此任性。”
他隐隐想要说教莫赠,但碍于莫赠的身份,他只得生生受着。
公孙大夫曾于二十年前对他有恩,他要好生照顾的人,他怎能逾拒?
况且莫赠与他有缘,面貌相极了自家死去的妹妹,再况且,她可是位郡主!
可不能在温家伤了。
莫赠知道她的意思,她道:“身边有枫柳看着,舅舅不必担心,方才茗儿脚滑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枫柳直接就把我扶住了,是吧,枫柳。”
“是。”枫柳提着花篓道。
温济差点儿翻白眼昏过去,多亏阿发连忙扶紧了他。
莫赠又道:“采茶这事,还是让我亲自来好,不然再让我做它,便有些失了手感。我还需去街上买些其它茶来,茗儿先行一步。”
说罢,她便往林外马车走去。
枫柳提着采好的梅花跟在莫赠身后。
待她上了马车,温济看着她愈渐消失的背影揉了揉发紧的额头,他喃喃道:“真是像极了小妹。”
来之前莫赠有先见之明,差枫柳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莫赠带好面纱,将凤鸣街上几家规模较大的铺子都逛了一遍。
大多较贵的茶都是西南,西北的茶,比较常见的便是绿茶。
既然绿茶比较适合此地人的口味,莫赠便进了南家专供绿茶的铺子。
看店之人是个年轻清傲的男子,见莫赠二人上店,便头也不抬的继续算着手中的账。
不愧是江南南家茶铺,一个看店的人也这般清高。
似乎骨子里都透着我这个店里的茶可贵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买不起赶紧走吧,别烦我算账。
莫赠没有挑茶,直接走到他面前道:“店家,买些绿茶。”
那人仍旧头也没抬得朝一旁品相不太好的茶架上努努嘴。
枫柳冷声道:“烦请店家亲自去取店中最好的绿茶来。”
莫赠低头看到枫柳紧捏的右手,悄悄按下她袖中露出的半截匕首,道:“劳烦了。”
那人这才将账本收回抽屉,他抬头看着莫赠道:“不知姑娘要何种绿茶,我们这儿有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信阳毛尖,黄山毛峰,太平猴魁,刘安瓜片等等,你说,想要哪种。”
一口气说那么多,怕不是说书的。
莫赠笑道:“你们最贵的是哪种?”
店家皱了皱眉头,道:“西湖龙井御前十八棵,两千两一两。”
西湖龙井御前十八颗不过是改朝换代百年前一位皇帝封名,南家竟然会有御前龙井。
曾为皇室专供,自从莫赠那皇帝爷爷改了律法,让全天下人都可喝到贵族茶,这御前龙井定不会流传于世间。还卖这么贵!
“好。”莫赠道,“枫柳,取银子来,他家今日有多少,我们便拿多少。”
“是,二小姐。”说着,枫柳从怀中取出银票来,那店家惊道:
“南家虽只有一斤御前龙井,那也得两万两。”那小厮道。
莫赠接过枫柳手中的银票,道:“送到凤鸣温家。”
说罢,枫柳在那小厮手里的地址铺写上名字后,便跟着莫赠大摇大摆的上了马车。
路遇李家绿茶铺子,莫赠让马车停下,对枫柳道:“拿五千两,去李家铺子买些已经让水浸湿半个时辰一刻钟的,炒干的品相上好绿茶叶,他们不会在这上面偷工减料,去吧。”
枫柳捏着扁了大半的钱袋,道:“小姐有何打算?”
莫赠瞅着车窗外的人来人往,低声儿道:“咱们有钱。”
确实有钱,挥霍到不值钱的半成品绿茶用五千两银子买了一斤来。
还有人提起温家才回来的二小姐将南家所有御前龙井花了两万两白银给买了下来。
不过两个时辰,温家其实很有钱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凤鸣县。
莫赠在屋子里懒懒的坐着,时不时瞥向身边拿着御前龙井合不拢嘴的公孙大夫,朝枫柳道:“今晚就麻烦你和枫桥了。”
枫柳恭敬道:“枫柳幸不辱使命。”
说罢,枫柳退去屋子,立在门口刚好等到换班的枫桥,二人说了些什么,便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
莫赠收回目光,吃着桌上的凤梨,道:“都是你的。”
公孙大夫忙将茶拢在怀中,道:“说罢,想让我作甚?”
莫赠将手中凤梨分给他一点儿,道:“听说,今年凤鸣县斗茶叶的裁判长有张义知县?”
“你想作弊怎么着?”公孙大夫鄙夷的看了莫赠一眼,莫赠不怒反笑道:“公孙大夫怎么会纵容别人作弊呢?不过你想想,南家李家在江南势头足的很,我看裁判中他两家的人肯定不少,他们都这么做了,我们何不也从这方面下点功夫?况且,其他人一看知县投了咱家的茶,会不会跟风也投呢?”
公孙大夫抽了抽嘴角,末了莫赠还补了句,“你忘了我们来江南的目的了吗?”
公孙大夫将怀中的茶放好,鼓着嘴道:“小精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