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中庄子中的丫鬟来来往往,院门前一遍遍被洗刷干净如初。
清新的泥土味儿渐渐冲上莫赠鼻中,夹杂着腥气血味儿。
“小姐,公孙大夫说谁也不见。您请回吧。”门前的小丫鬟恭敬道。
莫赠眉间的凝重愈发深沉。枫柳在身边欲言又止,莫赠转身踩了脚下的积水,脏了一滩衣角。
“小姐,枫柳照您说的做了,那丫鬟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看起来比较重而已。”枫柳时时注意莫赠的表情变化。但她仍旧不见松散的样子。
莫赠淡淡道:“退下吧,我一个人走走。”
枫柳同枫桥对视一眼,二人便顿下了步子。
温情站在屋门前,看着她愈行愈远沉重的步子,瞥了一眼身边抖成筛糠的两个丫鬟,说道:“将人尸体收拾收拾。”
“大小姐,听小梦时时提起,她家还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弟弟,家中一切支出都是小梦一人”
“听不懂我说的什么吗!”温情厉声道。
两个丫鬟忙跪了下来。
温情轻轻叹了一声儿,道:“不要告诉小梦家人她为何而死,回府后支出我这个月的月银,你们帮温家送去吧。”
她回了厅坐下,温小三却道:“那人死不足惜,你们女人家家就是太矫情,公孙大夫不治必有他的理由。”
两个丫鬟识趣的退下了。
温情一言不发的瞪着温小三。
温小三仰天装作不在意道:“表姐可别再走丢了,我去跟着表姐去。”
莫赠不自觉走到白陀寺门前,今日白陀仍旧闭寺,她绕过白陀走到后桥边的楼阁下,此刻阁楼中正在斗茶。
莫赠抬头,阁楼上窗格前立着一人,冷清刚毅的脸上一双眼神炯炯有神。身边走来一人拍他后背,他转身愁容换了笑意,与那人侃侃而谈。
张义。那么身边的人便是姑苏知府江临。
若想将温家铺子做大,不禁要通过姑苏几个大官,还要联系杭州、安徽等地,最好的方法便是先与姑苏这处茶商流通拿下。
而且曾经温氏与莫赠讨论的时候,并不认识蒋家这一江南龙头,倒是这几日莫赠隐隐听闻也有蒋家之人前来白陀,温家目光尚浅,眼光留不到凤鸣地界外。
不仅仅凤鸣南家李家,其他县如南家李家的铺子还有很多。
这条路还有很远要走。
清明节后姑苏斗茶,张义举荐温家铺子,这一次便是温家在姑苏立足的重中之重。
莫赠行的够了,便欲回院子。
“温二姑娘。”
莫赠突被张义叫住,莫赠抬头笑道:“真巧,张大人。”
楼上窗格江临也微微探头看来。
“姑娘也来看斗茶?何不上来坐坐?”
张义道。
莫赠抬颌点了点头,便走进了楼阁。
阁中各户茶商倒是有些年长,公子小姐较少。
大多数年轻的富贵人家都在白陀街道看杂耍,像莫赠这种形影单只的小姐倒是较少。
莫赠一入门,便被小厮带到了二楼,大家斗茶气氛高涨,一个小姑娘经过并不会遭人注意。
小厮掀开竹帘,莫赠便见了张义与江临二人。
“江大人,张大人。”莫赠微微福身。
“温二姑娘不必拘谨,今日我们观的就是斗茶,大可畅所欲言。”江临身型有些微胖,说话间和蔼。
江临待人没有阶级之感,刚才进来的小厮行礼时,他同回了一个,莫赠注意着他小动作,对江临的印象倒是舒坦。
三人立在竹帘前,往楼下斗茶看去。
斗茶茶桌分布倒是懒散,大家不拘小节,没有所谓的紧张之感。
几家斗完,重头便是姑苏冯家与王家的斗茶,出来的是两位年轻男茶师。
两位茶师都用了碾末撒盐之法,浓厚的茶汤绿沉香凝,倒不分仲伯。
张义多看了身边女子几眼,“温二姑娘可对楼中斗茶有什么看法?”
面前的温家二小姐微微笑道:“茶本就是个有趣的东西,二人这般斗,倒是雅俗共有,温茗拙略,没有尝茶汤的同时,只得再看二人令做的如何。”
张义点点头,倒是讶异于温二小姐在他们面前的落落大方。
江南大多数小姐较为娇羞,不说与二位官家相处的融洽,甚至身上有一种清新以及铺面而来的贵气,让人觉得与此女子呆的融洽。
“听闻温二姑娘从小住在京城?现在回来江南,可是过的习惯?”张义问道。
莫赠回道:“江南阴雨连绵,较为湿润,行在润苏的街道上,不自觉便被江南这深沉的文化底蕴所熏染,哪有不适之说?”
江临在一旁满意的看着莫赠。
“说的好!不过你在此处住的不久,等以后慢慢感受,便能体会的更深。”江临道。
身为老姑苏住民,他的样子是恨不得将姑苏所有的好告诉她。
莫赠大方笑道:“以后还请江大人、张大人多多包涵。”
张义面上迟疑了一瞬,他问道:“公孙大夫同温二姑娘,是什么关系?”
他还是问了。应该是公孙大夫曾因为温家找过张义,他才这般对莫赠。
莫赠顺眉,低声但是清晰道:“家中曾在汴京寻医,便寻到了公孙大夫,我从小跟着他,不知觉便长大了不少。上一年公孙大夫看我身子好了不少,便将我带了回来。
他说他离江南走的太久了,也该回家了。因此他就像是我的爷爷,不,他在我心中就是亲爷爷。”
张义恍然大悟。
莫赠有些为难的问道:“只是不知道公孙大夫为何去了汴京,看公孙大夫与您的关系甚好?”
张义细细想了一会儿,在于莫赠与公孙大夫关系颇深,他也不掩饰道:“公孙大夫曾是江南一处最大的药商人家,我曾少时学医在公孙大夫家中学过几年,不过后来入官,便差点忘了自己这身本事。”
“是啊,当时我们同为一门师兄弟在公孙大夫家中,只是感慨时间颇快,一晃便是三十年。”江临道。
莫赠一怔,没想到公孙大夫曾经竟然这般有威望。
不过后来公孙大夫去汴京不回江南,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