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韩思亲自登门拜访。
莫赠一人正躺在院中太师椅上懒懒的晒太阳,见韩思前来故作惊讶的看着他,也没起身。
“韩大人,您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
韩思迟疑片刻,道:“温二姑娘,今日本官是前来道谢的,小儿已经醒了。”
“韩公子醒了啊!这么快。”莫赠寻思道。
韩思脸上闪过一丝恶意,他道:“先前是小儿不懂事,还望姑娘海涵。”
“哟。”
屋中才醒来的温小三打着哈欠走到门口,见院中来了不少人,又看见人前的韩思,他忙鼓足了精神,站在莫赠面前警惕道:“二姐,他们来做什么?难为你吗?”
“这是温小公子吧?昨日本官没有注意道小公子,现在看起来真是一表人才啊。”韩思道。
温小三惊得关不住嘴。
温情听到院中动静,以为又是外面看热闹的人,提着扫帚就往屋外走。
“你们又是哪来的?昨夜看我家热闹在院门口走来走去还不够烦的吗?”
莫赠一听笑着起身。
温小三凑到温情面前,拦着她的去路道:“是韩大人。”
“韩大人?”温情将手中扫帚放在身侧,上下打量了韩思。
韩思被温情看的浑身不自然。
莫赠道:“不知韩大人仅仅是来道谢的吗?”
韩思道:“还有一事,温二小姐昨日说还有一个条件,本官特意前来听您讲。若是用的到本官,本官一定帮您。”
这客气话从姑苏韩巡抚口中说给一个凤鸣县的小茶家,着实让身在院中的众人惊的不敢开口。
莫赠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温家做茶铺向来光明磊落,温家的账随时都可让衙门中的人来查,就怕有心人对温家以后的路使绊子,所以韩大人,以后温家在姑苏开铺子,还望韩大人让租。”
温氏姐弟齐齐震惊,凤鸣中能在姑苏开茶铺的茶商并不多,若是有了韩思松口,以后在姑苏谁还敢为难温家?
韩思听罢面色渐渐凝重,“这”
“怎么,民女这点儿小小的要求韩大人都不愿意?”
莫赠逼问道。
韩思豁然笑道:“怎么会?”
“那就好。”莫赠道。
韩思没有要走的意思,莫赠疑惑的看着他。
韩思拱手道:“以后还望温二姑娘替本官向齐公子美言几句,本官先行告退。”
齐棣那厮又在韩思面前说了什么胡话!
她微微颦眉。
温情将扫把塞到温小三的怀中,向前道:“表妹,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昨日你们去韩大人那里又说了什么?齐公子又怎么回事?他今日对我们这小老百姓这般好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温小三拉着温情,“呀哎,让我来同你讲。”
温小三将莫赠说的英明神武,不少添油加醋。
莫赠听不下去了便回自己屋中看书。
枫柳伴在莫赠左右,她眼睛瞟到莫赠书案上的一个小包袱,问道:“小姐,这是什么?”
莫赠看着那小包袱眼神飘忽,“没什么,你先下去吧。”
枫柳奇怪的看着莫赠,她退出了屋子。
莫赠手指触到那个小包裹上。日子已经过了两天,齐棣那晚放在莫赠枕前的小包裹,她还没有勇气打开。
风透过窗有些微凉,莫赠被凉风吹的有些瑟缩,她起身将窗子关上了。
走到案前,莫赠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包裹。
包裹中一些她曾经用过的茶具,她曾经的璞玉禁步,她曾经的破旧手帕,还有,那颗小小的没有口尾的茶宠陶蛋。
莫赠心中猛沉,心似乎坠到了低端。
她仿佛又看到那个惊慌失措的少年跪在地上,心痛极的样子,
“喜欢,喜欢的话,等我们回京城,我多送你几个,不对,十个,百个,我把整个屋子都给你摆上陶蛋!”
齐棣处处为她着想!
现在看来,莫赠心底都是明白的。他虽说些难听极的胡话,哪些又不是为了将她赶出齐府?
齐府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现在齐棣又在姑苏帮莫赠。
莫赠捏紧了手中陶蛋。
她脑袋一热起身冲出了门,枫柳被莫赠红眸酸鼻的模样吓得一怔,道:“小姐?”
莫赠已经走出了门。
枫柳瞅着案上打开的小包裹,疑惑的帮莫赠将门关上,她跟在莫赠身后,竟见莫赠走到了白陀寺。
“小姐,白陀花灯节期间闭寺。”
枫柳没想到莫赠转身去了角门。
正碰上午时吃饭,角门没有僧人看守。
莫赠推门而进,行在白陀寺中往大殿走去。
枫柳紧紧跟着,“小姐,您怎么了?”
莫赠没有作答。
正到一树黄金满树下,那一道一僧正在喝茶。
蒋世见莫赠这般闯进来,便有些诧异。
而延艼的面上少许有些不乐意。
延艼对着身边泡茶小僧道:“净空,送客。”
那净空正是莫赠那日解签小僧。
莫赠立在满金树下,道:
“上次求签为中下,净空大师说命由我来定夺,可是有一事我定夺不了。”
延艼与蒋世相顾一视,蒋世道:“温二姑娘,您请上座,净空,上茶。”
净空没有看莫赠一眼,也没有作答她的问题,他将圆凳放在中间,有取了杯子为莫赠添茶。
莫赠毫不认生坐在桌前。
蒋世道:“十年陈普。”
莫赠定下心思,啄了口茶。
延艼仰着下巴,道:“喝完了就赶紧走罢,今日白陀闭寺,可别坏了我们这里的规矩。”
“哎。”蒋世制止道:“来者是客。听姑娘说曾在白陀寺求得一签,命无法定夺,敢问这是命中的哪一遭。”
蒋世这般问,枫柳也顺势竖起了耳朵。
莫赠三口喝完手中普洱,道:“十年陈普当真是好茶,普洱放的日子久了自然能冲进人的心中,可是现在我的心思不静,喝的什么茶在我口中都觉得有些苦涩。仿佛感情亦是如此。”
枫柳一怔,迟疑的向莫赠看去。
那满树金黄被风微微吹落几片叶子。落在树下那一袭白衣女子身上,星点斑驳,将女子说过的话都衬得在人耳边回旋。蒋世摇摇头,笑道:“那姑娘是因为,感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