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一边给她束发一边回道“在前厅，白大人去找祝大人了，封天大人受伤了，况小将军和封海大人带人去醉听蝉了，林大人还带回来一个姑娘，在前厅呢。”

赵幼莼越听越混乱，忙问道“封天为什么回受伤？”

绿蚁一愣，随后摇摇头“奴婢不知道。”

说话间已经收拾好了，赵幼莼急冲冲的便出了门，到了前厅的时候，祝东风已经在等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一旁扑过来一道白色的身影，伴随着一阵环佩碰撞的清脆声，随后便听到一声如同环佩叮当的清脆声音喊道“明仪姐姐！”

话音未落就被来人扑了个满怀。

是楚扶。

“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赵幼莼带着她坐在椅子上道“崔巍山那边都处理好？”

赵幼莼说着话同祝东风对视一眼，他微微皱着眉，想来也是才赶到这里。

而后看向了林陌。

林陌左小臂上裹着白色的纱布，上面还隐隐露出血迹，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楚扶随赵幼莼坐下，忙道“处理的差不多了，崔燕燕运气不太好，想从崔巍山的地界回晋国，结果碰上给我姐姐移坟安葬，崔巍山上下戒严，被我小师兄抓了个现行，”楚扶神色莫名有些得以，似是与有荣焉，继续道“李昌一早就给我大师兄来了信，我们知道你这边出了事，和崔燕燕脱不了关系，所以让我连日押着人往这里赶，在路上碰到了林大人。”

赵幼莼这里一声令下，行龙卫各分卫所立刻配合当地地方官戒严，来回出入城池都要严格盘查。然而崔巍山是个例外，崔巍山坐落于大梁和晋国的分界线上，是明月楼历任楼主和长老及嫡亲子女的埋骨之地，明月楼盘桓多年，朝廷和明月楼关系并不差，多年来各取所需，故而这块地就直接划给了明月楼，并不在行龙卫权利范围内。

崔燕燕会选择从崔巍山回晋国，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只是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明月楼回插上一脚。

赵幼莼转头看着林陌道“伤口怎么回事？”

林陌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口，道“冯桓跑了。”

祝东风和赵幼莼皆是一惊，赵幼莼眉头紧锁，道“怎么回事？”

林陌摇摇头“我和楚姑娘压着崔燕燕到酆岩城，刚一到醉听蝉附近，便听到里面有刀剑打斗声，我知道定是出了事，正要去帮忙，就见有人越墙而出，我便和那些人缠斗在一起，那些人武功很高，我一时失手挨了一刀，让那人跑了。”

赵幼莼立时便明白封天是因何受伤了。

竟然有人能在行龙卫的地盘上劫走一个大活人。

赵幼莼压下心口怒火，继续问道“崔燕燕呢？”

“一直在昏迷，现在在府衙地牢，霍蝉亲自再看着。”林陌道。

赵幼莼起身道“去醉听蝉。”

醉听蝉外已经被况原的兵了起来，赵幼莼和祝东风一行人一进门便见地上躺满了尸体，已经被一一摆好。

况原见二人终于到了，连忙道“你们来了，”而后指着地上的的尸体道“行龙卫的兄弟牺牲了十一个。”

赵幼莼一眼就看到了排成一排的十一具行龙卫的尸体。

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最小的一个才十三岁，同赵幼莼见过几面，是个很爱笑的小孩子，而今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赵幼莼面上不动声色，然而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着，连胳膊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况原继续道“黑衣人死了二十三个，有两个人带着冯桓逃了。”

赵幼莼继续道“殷无呢？”

况原道“在四楼，据说封天兄弟是给殷无挡了一刀，封海兄弟也在四楼。”他顿了顿继续道“邱覃在处理受伤的兄弟们。”

“封天怎么样了？”祝东风道。

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然而赵幼莼看着他微微眯起的眼，便知道他在担心封天。

“从背后对穿的一剑，好在没有伤到要害，李太医正在看诊呢。”况原道。

他幼时在京中是见过李大夫的，故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李大夫已经告老还乡，他还是保持着旧时的称呼。

还好没有刺中要害，否则恐怕就是命丧当场了。

赵幼莼松了一口气，看向祝东风。祝东风也正在看她，他伸出手握了握赵幼莼紧紧攥着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况原正转过头看向了两人身后的楚扶，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赵幼莼扯扯嘴角，想安抚一下祝东风，却发现她根本笑不出来。于是转过头去，给况原介绍道“这位是明月楼二长老一脉如今的当家人，楚扶。”

况原微微颔首，算是见过。

赵幼莼又道“这位是况小将军。”

楚扶拱了拱手，道“见过况小将军。”

楼梯上和走廊上都是血迹，赵幼莼始终保持着平静，然而祝东风知道，他的小姑娘正难受的很。

殷无一个人蹲在房间门口，头深深地埋进双膝之间，脑中不断回放着昨夜齐获在她面前惨死，封天挡在他面前的样子。

他从小到大的兄弟惨死眼前，还连累了封天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赵幼莼一上来就看到殷无蹲在那里，他听到楼梯口的动静，抬起了头。

他的眸子猩红，身上的伤还没来得及处理，右耳到脖颈处还有干涸的血迹，已经呈暗红色，看上去像是刚刚从森罗地狱逃出来一般。

那是齐获的血。

他头脑发昏，只觉得浑身无力，然而还是规规矩矩的站好“大人。”

赵幼莼并没有看他，声音平静而冷淡“去包扎伤口，然后来见我。”

殷无紧紧地攥着拳头，忍住心中的愧疚和痛苦，道“是！”

即便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为救自己死在自己眼前，他还是要压下所有悲伤与痛苦，继续服从命令，继续执行任务，才不辜负死去的人。那些脆弱与泪水，都只能留给寂静无人的夜。

行龙卫所有的温情与关切，都隐藏在冷静和清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