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园最后一场是烟火，人们早早占据了最佳位置，视线完全被前面的人群挡住。

“我抱你吧。”

席衍一只手将苏暖嗳提起，她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对方肩膀上。

她身体动了动，迟疑道：“不行，我太重了，放我下来。”

席衍轻笑：“你这点肉不重。”

她又动了动，席衍直接在她大腿上一拍：“安分点。”

苏暖嗳：“……”她根本没心思看烟火。

席衍努了努嘴，很多女生都是直接跨在男朋友脖子上的。

他说：“其实我也想这样。”

“……”苏暖嗳有些脸红，这样的姿势似乎不太好，抿了抿唇：“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傻瓜，我喜欢你呀。”声音很小，烟火的轰鸣声起，将他的声音淹没。

苏暖嗳没听清：“你说什么？”

席衍摸了摸鼻尖，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第二遍：“我说，苏暖嗳你是个傻瓜。”

苏暖嗳怒，拿权杖敲他。

那晚是她看过的最美的一场烟火。

席衍将她送回家，游乐园买的玩具打包，让人运了回来，堆了满满一地。

宫锦芮为躲避狂热的修斯，住到办公室。家里只剩苏暖嗳一个人。

她兴奋地将玩具摆了满屋子，和筝筝聊了会儿，然后准备睡觉。

黑猫不知什么时候躺在她床上，睡得正香。它怀里似乎有个东西。

是魔王松鼠。

苏暖嗳一惊，上前一摸。

幸好，还有呼吸。

她觉得好笑，原本水火不容的两只，才一天就搂在一起睡着了。

正要准备入睡。

姜婂心打来电话，哭哭啼啼的说自己怀孕了。

“我今早起床后，觉得很不对劲，于是买了根验孕棒。结果显示是双条红线。”

她不敢回家告诉姜父姜母，他们一定会打死她，也会杀了她的孩子；她更不敢告诉朋友，朋友一定会在背后说三道四。

她才十六岁，人生才刚刚开始。这种时候，她能想到的只有苏暖嗳。

苏暖嗳默了默，问道：“夏修远呢？”

“他？”说到夏修远，姜婂心又一阵咒骂，骂了整整半个小时，大意就是夏修远失踪了。

苏暖嗳一挑眉，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姜婂心，报案吧。”

“报案？”姜婂心一口否决：“那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事，不可以。姐，我该怎么办？”

姜婂心这一声姐喊得情真意切的，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她还没有做一个十六岁单身母亲的准备。

苏暖嗳叹气：“一是手术，术后你的人生还可以重新开始，二是生下来，那必将是一条艰苦的路，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一个孩子。你自己想好，然后再打给我。不论做什么决定，我只希望你将来问心无悔。”

我只希望你将来问心无愧，这话让姜婂心泪如雨下。

若苏暖嗳说孩子不能要，一定要打下来，按姜婂心的脾气，说不定会反其道而行之。

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具有一定分辨是非的能力，自己的人生，决定权始终在自己手上。

苏暖嗳想了想，让资产管理那边，给姜婂心打了一笔钱。

被姜婂心这么一搅和，苏暖嗳再也睡不着。

席衍躺在床上同样辗转反侧，将手机里的照片翻了翻，给苏暖嗳发了条嗨。

苏暖嗳：“？”

席衍：“戏剧明晚首映。”

苏暖嗳：“明天吗？我差点都忘了。”

席衍：“提前首映。”

苏暖嗳：“好啊，明天我请你吃饭，再去剧院。”

席衍：“明早来会所，大家都来。”

苏暖嗳：“好！”

互道晚安，苏暖嗳抱着四月说话。

她已经很久没和四月说话，上一次的沟通是两个月前。

“四月，我最近遇到个男生，一开始把人家当变态来着……今天我看了一场特别的烟火，……嗯他是个很好的人。”她找不到词形容席衍，只能发好人卡。

四月没有表情，苏暖嗳觉得它能明白自己。

她沉沉入睡，梦里一片黑雾袅绕。

她看见一个陌生的黑发少年站在不远处，他拥有她从未见过的容貌，身穿黑色的长袍，俊美得像从玄幻世界中走出来。

她似乎见过他。

多年前，他曾飞过她家阳台，留下了一枚宝石。

她当时以为那是神灵的礼物。

对方是神灵吧？

苏暖嗳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谁？”

“人类叫我死神，你也可以叫我闫先生。”黑袍少年笑着朝她道：“当年醉酒路过你家，不小心遗失了一件东西。”

苏暖嗳道：“闫先生，你掉的是枚宝石吗？”

“宝石？”闫先生笑道：“不，是地狱的冥石。”

他说着，做了个奇怪的姿势。

四月身上的那枚宝石像是有生命力般，慢悠悠飞向他的手心。

闫先生婆娑着冥石感到惊奇：“你倒是个特例，冥石没有吸收你的生命力，反倒被你净化了。咦不对——”

闫先生突然凑近她，在她身上嗅了嗅，疑惑道：“小姑娘，你怎么还在人间，你在十年前就应该死了呀。”

十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苏暖嗳神情一僵，她突的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混乱。

记忆倒回十年前，7岁那年放学她高烧晕倒在路边，被人救起后，医生诊断她患有急性白血症。

因为没有适合的骨髓，她几次病危，后来多器官严重衰竭。

她不想死。

是龙丽兰说，让她等等，很快就会得到骨髓捐赠，安排了手术，她马上可以回归校园。

怀着满怀的期待，事实上她越来越痛苦，痛苦等死。

在冬天的夜里，她还是抢救无效死亡，龙丽兰将她草草下葬，苏家财产也被霸占了。

所以，十年前的她已经死了。

那现在的她是什么？

苏暖嗳惨白着脸，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死去的灵魂不该留在人间，将你留在人间的人必定是用了邪术，看在你净化冥石的份上，我赠你个礼物。”闫先生拉过她的手，留下一缕黑烟在她掌心：“它使你的灵魂不被邪术污染，以后到阴间兴许还能投胎。你的大限在今年冬天，该做的事尽快完成……”

闫先生的声音消失，苏暖嗳睁眼，天已大亮。

四月身上的宝石消失不见，她掌间确实有缕细细的黑烟。

昨晚闫先生是真的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