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雨薇穿着那件和齐柘在一起第一个冬天他们约会时，他说好看的那件黄棕色的短外套。

好久没有穿过高跟鞋的她在感觉到脚是冰冷的。她跺了跺脚，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最后一班车的他应该到了吧。

韩兮月在和父母讲清楚后，也悄悄地坐在了被包场的夜台死角。

她俩就像彭雨薇和齐柘第一次约会一样部署好了作战计划，两人激动紧张地在聊天框里互相加油打气。

“齐柘怎么还不出现啊。”彭雨薇一边在电话里对韩兮月紧张地吐槽。

“我已经和阿姨说好了。让她期待今天的朋友圈哈哈哈。”韩兮月一边喝着热饮，一边为她加油打气。

“我妈怎么说？”

“她说我们俩又要搞什么诡计，她已经准备好接弹了。”韩兮月咧开嘴憋笑：“阿姨这么多年还是一样好玩。”

“你陪我出来跨年你妈没说什么吧。”彭雨薇一边在冷风中来回踱步，一边颤抖着问。

“没有，她说我20岁了，她不想束缚着我。现在就看老齐的了。”韩兮月架起腿：“你好姐妹我随时等待你的好消息。”

“电话先挂着，待会再偷偷跟你电话连。”

“好的。”

韩兮月悄咪咪地笑了，齐柘还不开心死了，他和自己的小宝贝终于可以公开了。这几年的憋屈也算得到拯救了吧。

陆栈这时候发消息过来问道：“怎么样了现在？”

“你这个问题都问了几遍了。”韩兮月无语地回复道。

“齐柘和彭雨薇好了，你不就会很开心吗。我等着和你视频通话呢。”陆栈在那一本正经道。

“……你这个自私的男人。”韩兮月咬了咬吸管。

屏幕亮起了来电提示，韩兮月立刻和陆栈发送“等一下”，便接起了彭雨薇的电话。

“他说他还有几分钟就到了，我好紧张，就这么打着吧……”

“好的好的。”韩兮月兴奋地往五十米外的夜台探头探脑。

齐柘出现在了视线中。韩兮月当时差点咬断了吸管。

彭雨薇正期待着见面，一回头便看到了气喘吁吁的齐柘。

齐柘一把拥抱住她：“彭彭，我太想你了——”

“十一点半了……还好你来的早。”彭雨薇紧张地两只手揪着。

齐柘把她抱得非常紧，就好像下一秒她就会人间蒸发一样。

“我来的时候，没和我爸妈说，他们现在可能已经打了我手机好几个电话了，下车的时候，我才和他们说我来见我女朋友了。”

彭雨薇抓着他的手：“万一他们看到还是我，他们不让我俩在一起怎么办？”

“我不管，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他们不同意，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

在电话里听到这句话的韩兮月不禁喉咙一紧。

这时候齐柘的电话响了，他紧紧地抓着彭雨薇的手，两人对视着接了电话。

“喂？妈。”

“都这么大了能不能懂点事，你一个人跑那么远我们不担心的啊？现在到哪了啊？”

“妈，我现在和彭雨薇在一起。”

彭雨薇心里咯噔一下。

“彭雨薇？”

四下里一片寂静。

“你让她接电话。”齐母严厉道。

“妈，你别这种语气……”

“没你的事，闭嘴。”

“阿姨，我在。”彭雨薇慌张地答道：“我是彭雨薇。”

“是你？”

这两个字深深地扎了彭雨薇的心。

“……是我。我一年前和齐柘在一起，非常抱歉……我又和他在一起了。”

“你们……”齐母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齐柘！”

齐柘一边抱过彭雨薇，一边取消免提把电话放到耳边：“妈，你干嘛？”

“我干嘛？你自己不问问你自己，你自己在干嘛？！赶紧回来！”齐母在电话里生气的声音就算换成听筒接听仍然一字不落地落到了彭雨薇的耳朵里。

“妈，你同意我俩在一起，我就回去。”

“你不是小孩子了齐柘！我告诉你，你们俩要是在一起了，你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

“妈？”

“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电话的挂断声。

彭雨薇在齐柘的怀里红了眼眶。

“没事。她不同意，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

彭雨薇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快哭出来了：“别傻了。”

齐柘愣了，他推开彭雨薇，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别傻了，回去吧。”彭雨薇眼眶红红的，语气里是绝望和坚定。

韩兮月听着站了起来，她朝电话里大喊：“彭彭！”

“我知道，她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她不喜欢我。我条件和你根本就不登对，她觉得我配不上你……”她委屈地哭着。

齐柘吼道：“别说傻话了行吗？是我配不上你啊！”

彭雨薇闭上眼摇了摇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下：“齐柘，算了吧。”

齐柘愣在原地：“彭雨薇！你能不能勇敢一点！我现在已经有工作了，我可以努力挣钱养你，我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就是喜欢你！”

彭雨薇甩开他要触碰自己的手：“别碰我。”

“我妈这辈子受的委屈已经很多了。如果说再因为我受到更多的委屈，我不会原谅自己。没有父母祝福的感情是不会幸福的，或许咱们俩就注定不能在一起。别傻了，分手吧。”彭雨薇一步步地后退。

齐柘惊得站在原地不动：“分手？”

“对，分手。”她坚定地看着他，眼角边的泪也懒得擦。

突然高跟鞋崴到了脚，她瞬间摔到了地上。

“彭彭！”

“……滚。”彭雨薇再次甩开他的手：“分手。”

韩兮月再也看不下去了，立刻奔上前扶起彭雨薇：“你傻不傻……”

齐柘看着突然出现的韩兮月，求救般道：“韩姐，你快和她说说，让她不要冲动和我分手……”

韩兮月看了齐柘带着希望的眼神，又看了看怀里，头发凌乱又坚定的彭雨薇。

“彭彭……”

“其实这一天我想了很久。我在想如果你妈妈还是觉得不可以我怎么办。继续和你在一起吗？”彭雨薇一步步走到齐柘面前，认真地和他对视：“后来我知道，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不论想多少遍，我仍然会后悔，我喜欢上你，遇见你，和你复合。”彭雨薇冷淡到韩兮月都觉得陌生：“我后悔了。懂吗？”

“我讨厌你们家里有钱就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人生，我讨厌你妈妈用那种高傲的姿态看着我和我的家里人。我讨厌你是她的儿子。”

齐柘感觉心里是刀剐般的疼痛：“你别激动好吗，彭彭……”

“我说了你听不懂吗？我讨厌你啊！我讨厌你一家人！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懂吗？”

韩兮月愣着放下拉着他的手。

齐柘顿时语塞：“分手？”

彭雨薇心里很痛，她不想，她真的不想。

“对。分手。”

她冷冷地看着他：“断了吧。”

说完她与他擦肩而过。

韩兮月站在原地，看着一脸绝望的齐柘：“齐柘……我回去再试试劝劝她。”

齐柘哽了哽：“不用了。”

韩兮月吃惊道：“你真的打算放弃她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告诉她，有我别怕，要勇敢……她给我的答案一直都是否定的。”

“我听到的否定答案，太多了。”

韩兮月抓住齐柘：“别走……她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你要是走了，你们就真的没有可能了！”

齐柘怔住，回头看了看彭雨薇离开的方向：“我一直在看着她的方向，永远在追逐她离开的方向……竟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韩兮月看着他松开她的手，一步步地离开夜台，她才回过神。

彭雨薇一到家，无视妈妈的问话，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放声大哭。

冰凉的夜晚，齐柘点起一支烟，然后吐出一个烟圈。

分手？

到头来还是这个结果吗？

在她眼里，自己仍然不能给她全部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看向黑夜。

这时候远处的广场传来兴奋的喊叫。

不远处可以看到的建筑上彩灯闪耀，大屏幕上播放着新年的倒计时。

人群骚动，齐柘看着远处人山人海，大家的声音中透露着幸福和开心。

韩兮月也被声音吸引着看向近在咫尺的广场。

在家里大哭的彭雨薇也听到了声音，停止了哭泣。

“10！”

大一那年他们正好相遇。

“9！”

上半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他和她表白，她羞涩地答应了。

“8！”

他们第一次约会，她几乎花光了那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一条裙子。

“7！”

他带着她去游乐场。

“6！”

一起对着许愿池许愿一辈子要在一起。

“5！”

她和他合租。

“4！”

他第一次亲她，她也第一次没有拒绝。

“3！”

他们分手。

“2！”

又复合。

齐柘立刻拨通彭雨薇的电话。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齐柘失望地挂了电话。

“1！新年快乐——”

“喂？”韩兮月接起陆栈的电话。

“我爱你。”陆栈说。

“我也爱你。”韩兮月苦涩道。

刹那间，漫天烟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