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今夕一连喝了三杯,才见一锦衣华服的中年妇人走上台。
“各位!”中年妇人道,“一年一次的九花节又开始了,首先我们有请三大才女之一的袁玉雅小姐为大家弹奏一曲。”
这时一橙衣女子盈盈款款的走上台,只见那女子瓜子脸,柳叶眉,玲珑鼻,樱桃嘴,丰盈窈窕,盈盈一笑,夕盼生辉。只听那女子柔声一笑道,“小女子不才,斗胆献丑,权当抛砖引玉。”
说罢,玉手轻抚琴弦,琴声如涓流出,轻盈悦耳,正如她人一般明媚动人。一曲散去,场上立马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而后那袁小姐盈盈起身,微微一福,便步履轻盈地走下台去。
南今夕向南思询耳语道:“二哥,那袁小姐长得漂亮,又擅抚琴,琴技虽不及你,但却是个中高手,不如你去讨了她给我做嫂嫂?”
南今夕以为她这耳语思铭及赵子易是听不到的,殊不知他们都懂武功,她这声音虽小,但南思铭和赵子易却听得清清楚楚,二人都扑哧笑出声来,南思询却是黑着脸瞪她。
南今夕赶紧往旁边挪了几步,在距离南思询安全的距离坐下:“二哥,妹妹也是一番好意,莫要生气嘛。”
南思铭止住笑声,轻斥道:“这里不同家里,今夕莫要乱开玩笑!”
这时台上陆续有人上去演奏,或琴或箫或舞。
南今夕觉得无趣,便找了个理由,离了桌子,带着柳云和觅竹在南苑后的假山处转悠。转着转着,她便来到一处梧桐林,梧桐林里梧桐树不多,但却无比高大,繁茂的枝叶将梧桐林遮盖的严严实实。南今夕坐在一株最大的梧桐树下,心想,这九花节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坐在树上乘凉,顺便站在高处欣赏菊花来得爽快,可是,有柳云和觅竹两个丫头在,她若爬树,非得惊动大哥和二哥不可。于是她寻了个理由,将二人支了回去,便快速爬上梧桐树。
她特地往梧桐树最隐蔽的地方爬,以防她们回来发现她。
让她意外的是,她在梧桐树最隐蔽的地方竟发现了前几日在云轩楼拼桌的白衣人云翊。此时云翊正斜靠在树枝上喝酒。
“嘿,云公子!真是巧啊!”南今夕一手抱着树干,一手微微抬起跟他打了个招呼。云翊只抬了一下眼皮,便又微微垂着眼睛继续喝着酒。
那日她散开头发被他见着,定然发现她是女扮男装的,她见他也不是那种虚情假意之人,所以她也不必再作解释。南今夕爬到他旁边的一个树枝上坐了下来:“你是不是也觉得九花节好生无趣才躲到这里独自消遣的?”
云翊抬头看向她:“如何无趣?”
“尽是些公子小姐上台弹琴、跳舞、吟诗作对,有何趣味?”
云翊嘲讽道:“你们姑娘们不都喜欢吟诗作对弹琴跳舞,以博大家喝彩么?”
“谁说的!”南今夕反驳道,“那是因为你见的姑娘太少!我们宣州的姑娘可不是这样的!”
“莫非都似你这般喜好爬树?”
闻言,南今夕的脸色忽红忽白,她张嘴辩驳道:“当然不是!我也只是偶尔爬一爬而已。况且,爬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彩的事。”
云翊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酒。
南今夕突然嘴馋了起来:“云公子的酒闻着好香呀,可否让我也喝一口?”
“你先说说宣州的女子是什么样的?答的满意才有酒喝。”
南今夕慷慨激昂:“别的女子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我认为女子当如男子一般,不取悦他人,不矫揉造作,存良知,知善恶,不问世俗,只问本心,随心而动,随性而为!”
云翊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粉衣女子,只见肤白胜雪,高挺的秀鼻上,一双眼睛犹如繁星般发着璀璨光芒,他稍作沉吟,便将酒壶丢给了她。
南今夕连忙伸手去接,一时竟忘记了她在树上,还忘记了她没什么武功。她刚抱住酒壶,整个人便往下栽了去。她本能地惊呼起来,却被云翊闪电般捂住了嘴巴,云翊不知何时将她抓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真想让世人都知道你爬树?”
她连忙闭上嘴巴。
只刹那工夫,她便被云翊拉回了树上,这一次,他们都坐的离树干近了一些。
南今夕一手抱住树干,一手抱着酒壶,想起刚刚的事还心有余悸,半晌才平复下来,她举起酒壶对着酒嘴儿喝了一大口:“好酒!跟那日云轩楼的酒一样香。”
云翊道:“是同一种酒。”
“这酒叫什么名字?”
“云殇”
南今夕将酒壶递给云翊:“这么好喝的酒,为何名字这么伤感?”
云翊的面色骤然暗沉下来,他扫了一眼南今夕,白影一晃便飞走了。
“哎!你怎么走了?”南今夕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可哪里还能看到他的声影?上次也是这般一声不吭地走了,这次又是,这个云翊,真是个怪人。
云翊一走,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她从树上爬了下来,往回没走几步,便遇到寻她的柳云和觅竹。她们三人在假山后转了一圈,便又坐在桌前。
赵子易一见南今夕回来,赶紧斟了一杯酒,递给她,殷勤道:“今夕妹妹转了一会累了吧,喝口酒爽爽神。”
南今夕接过酒,道了声谢,稍抿了一口便放下,赵子易却是喜上眉梢,频频拿眼偷看南今夕。
这时台上有人喊道:“听闻南府二公子擅长音律,在宣州小有名气,今日可否请来为大家演奏一番,聊以助乐?”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们这一桌附和道:“听说这南家二公子在宣州还有些名头的”“来上京这么久了,也没听说谁听过他弹奏,该不是浪得虚名吧!”“我看是小地方出来的拿不出手!”“那是,宣州跟上京自是比不得的!”
南今夕等人听这如此挑衅之话,面色一沉,她想要上前理论,南思铭却是拉住她道:“今夕莫要生事。”
“大哥!他们如此诽谤二哥,真是讨厌!”
南思询按住南今夕的手,压低声音:“好妹妹,哥哥都不生气,你生啥气,娘再三吩咐咱们要低调行事,莫生是非。”
这时,人群中有人起哄道:“看那南家二公子也不过尔尔罢!”“就是!”……
南今夕实在不堪忍受别人如此羞辱二哥,趁其他人不备,冲上台去,大喝一声:“尔等凡夫俗子如何欣赏的了我二哥那般琴艺!”南今夕又道:“小女子琴艺乃南家二公子所授,才艺不及南家二公子十分之一,今日替他在此献丑了!”
不远处,袁玉雅看着台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道:“有好戏看了。”身着玄衣的公皙凌自酌自饮,似不曾关注刚才发生的事般,而袁玉辰也像看好戏一般望着台上。这出戏是谁导的,只有导的人知晓。
待坐定,南今夕凝脂般的柔荑轻按琴弦,琴声轻起,众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只闻那琴声如泉水般徐徐流出,依山而下时涓涓声起,漫过草地时又轻盈无比,仿若一股圣泉自远处天宫而降,流入人间。
公皙凌倒酒的手突然停了,一双明眸如鹰般盯着台上粉衣少女,袁玉辰听到琴声,亦是大惊,低呼一声:“殿下!”
人群中有人惊呼:“《夕月如雪》!”
突然琴音骤变,似击在礁石上铿锵有力,又似经过高山时跌宕起伏,瞬间又似飞跃而下时浪涛骤起,画面汹涌多变,越来越急,只听腾地一声,琴弦断了。
南今夕有些惊讶地看着断线的琴弦,瞬间又恢复平静,她抚平琴弦,站起来拍拍衣裙道:“不好意思,琴弦断了,小女子献丑了!”说罢,飞身离开演奏台。
南今夕飞离戏台许久,人群中忽然响起惊呼声:“开头有点像罢了,感觉不是《夕月如雪》!”“是的,后面琴音浮动,不像月臻的做派!”“琴技确实不错”“可惜了,我还以为是月臻的曲子……”
南今夕一下台,便被南家兄弟带离现场,南思铭将她拉到一颗隐蔽的高树下,沉着脸道:“今夕,你老实交代这曲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今夕看了一眼南思询道:“我随便弹的!”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别人说开篇与《夕月如雪》相似?”
南今夕耸耸肩:“是吗?你妹妹我貌美如花,才情横溢,能弹出与月臻相似的曲子,奇怪吗?”
树顶,一个白衣人正斜躺在树枝上,他提着酒壶正欲喝酒,闻言,嘴角微微抽搐,执酒壶的手抖了抖。
“胡扯!”南思铭喝斥道,“你有几斤几两为兄不清楚?”
“大哥,这你确实不清楚”南今夕笑道,拍拍南思询的胸脯,使了个眼色,“二哥是最清楚的,对吧?”
南思询知道躲不过,忙圆场道:“大哥每日早出晚归可能不清楚,今夕的琴艺这两年确实精进许多……”
南思铭朝南思询点点头:“虽说如此,还是小心为上。”
“知道了。”南今夕笑道,“难得参加一次九花节,咱们还是痛快地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