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姐!”黑衣公公道,“南大人,那洒家就宣旨了。”
“王公公请!”
“贵妃懿旨,南家有女,蕙质兰心,才情过人,深得本宫喜爱,特邀去宫中小住,特此懿旨!”公公说完,看着南今夕道,“南小姐还不接旨?”
南今夕连忙跪倒:“臣女接旨!”
南大人遣了闲杂人等出去,命人备了上好的铁观音招待王公公,待他坐定才问:“下官愚钝,还请王公公明示。”
“南大人有所不知”王公公喝了一口茶道,“令爱那日在九花节上弹的曲子,不知怎地传到宫中,各位主子、公主们好奇得紧,贵妃作为一宫之长实在被闹得没得法子,便下了这道懿旨。”
南大人顿时不安起来,但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他不动神色地塞了他一只翡翠玉烟壶道:“家女愚钝不懂事,到了宫中还请公公多多照拂。”王公公眉开眼笑的收了礼,道,“南大人请放心,洒家自当关照一二。”说完,又道,“南大人,马车在外面等着呢!洒家也要赶着回去复命了。”
南大人拱手道:“有劳公公了!”
在他们说话的档子,南夫人早已派人收拾了些干净衣裳送来,递给了南今夕:“今夕此次入宫,要谨言慎行,那事万不可再提,切记!”
“是,娘。”南今夕此刻无比担忧,从小到大她听了太多关于皇宫惊心动魄的故事,现在骤然被请入宫,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南志渊看出南今夕的担心,拍拍南今夕的肩道:“今夕不怕,小住一段儿,爹娘就接你回家。”
南今夕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在宫门口停下来,换了轿子,又行了半个时辰停了下来,一个嬷嬷模样的人掀开轿子请她下来,几个宫女在前面引路,他们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便在昭阳宫前停了下,换另外的宫女嬷嬷将她引进宫殿。
宫殿内的设计陈列非常奢华,但她却无心端详,因为此刻她内心惶恐不安,她不知宫里这道懿旨的真正意图,她只知道爹娘非常不安,前所未有的不安。她曾听过关于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的传言,据说她长的极美,手段很是了得,整个皇宫无人不惧怕她,就连辰王对她也是礼让三分。她在宫殿里绕了好一小会,才在主殿内停了下来。
领头的嬷嬷停下来,对她说:“南小姐,稍等片刻,贵妃娘娘马上就到。”说完就步入后殿。
南今夕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嘴里不断叨念着:“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这时一位绝色贵妇在一个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贵妇身着绛红色宫装,头挽凌云髻,她走的又缓又慢,绛红色的轻纱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她浑身撒发这一股强大的气息,隔着几丈的距离,南今夕都能感觉到她灼人的气势。
这必定是贵妃娘娘,南今夕“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女南今夕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袁贵妃在软榻上坐下,纤纤玉指微微抬起:“起吧!”
“谢娘娘!”南今夕连忙站了起来,但她低垂着脸不敢拿眼看袁贵妃。
“抬起头来。”袁贵妃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却极强,声音中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南今夕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袁贵妃。
袁贵妃上下打量了一下南今夕,轻笑道:“南家女儿生的真是标致,瞧这眉眼身段,当真举世无双。”
南今夕闻言,微微发愣,眼前的贵妇不似传言中的那般可怖,但仅仅刹那的功夫,她便缓过神来,恭恭敬敬的回复道:“娘娘过奖了,娘娘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貌才真是举世无双!”
袁贵妃笑道:“瞧瞧小嘴,尽捡些好听的话讲,虽是胡诌的,但听着舒服!”
拍马屁,南今夕可是最在行,她一本正经的说:“娘娘这仙姿可是众所周知的,可不是臣女瞎诌的!”
袁贵妃笑出了声:“如眉,你瞧瞧,这丫头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一旁的如眉嬷嬷,笑着附和道:“娘娘倾城之貌谁人不知?”
袁贵妃掩面而笑。
这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是谁讨得母妃如此开心啊?”
公皙凌大步流星走进殿内。
袁贵妃一见公皙凌,便嗔道:“凌儿还记得有我个母妃呀!算算,都多久没来看本宫了?”
公皙凌快步走到袁贵妃面前,搀扶着她的手道:“儿臣不是来看您了嘛!半月未见,母妃越发容光焕发了。”
闻言,袁贵妃眉开眼笑,笑的明艳动人。
南今夕这才发觉,袁贵妃刚刚的笑没有一次笑道眼底,她暗自心惊,刚才袁贵妃不过是跟她逢场作戏罢了。
正在她心惊的时候,公皙凌突然扫了她一眼,似是在回忆:“这位看着眼熟?是……南家小姐?”
袁贵妃眉毛微挑:“怎么?凌儿认识南小姐?”
“见过一面。”公皙凌笑问,“母妃请南小姐来,所为何事呀?”
袁贵妃纤纤玉指轻抚额头,很可奈的说:“湘丫头天天喊着无人做伴很是无趣……宫里呀,确是无趣得很……”说完,便看着南今夕,笑道,“都说南家小姐很会弹曲儿,便请她来给大家解闷儿。”
南今夕连忙低头,她哪里很会弹曲呀,顶多算个会。这袁贵妃皮笑肉不笑,不怒自威的样子,看得人心底发憷。
袁贵妃又用兰花指点了点公皙凌的额头,嗔道,“你要是常来陪母妃和你湘妹妹,我们就不会这般无趣了。”说罢便向旁边的嬷嬷挥了挥手,那嬷嬷马上领着南今夕退了出去。
待她们走远,公皙凌道:“母妃……这是为何?”
“凌儿不知?”
“还请母妃明示。”
袁贵妃轻笑道:“凌儿蛇画一半,好生无趣。”
“哪来的蛇?”
袁贵妃嘴角微扬,只看着公皙凌不语。
公皙凌忙道:“母妃放心,月如雪儿臣一定能找到。”
“母妃知道凌儿一直在为此事奔波,母妃深感欣慰!但……”袁贵妃话锋一转,定睛看着公皙凌,“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包括那个南家小姐,凌儿可明白?”
公皙凌沉吟道:“是,母妃。”
南今夕被嬷嬷带到紫檀宫住下。袁贵妃派了阿棉、阿木两个宫女伺候她,她们就像瘟疫一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就连上茅厕都不能让她清净。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无论她好说歹说,她们都根木偶一般回复:“贵妃娘娘吩咐,要保证南小姐安全,不得离开寸步。”
一连几日,她想尽了各种法子想要摆脱这两个瘟神,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后来,南今夕便放弃了,她心想,跟着就跟着吧,因为两个宫女让自己憋屈岂不亏死?
这日,她换了一身新衣,欢欢喜喜的出了紫檀宫,她问好御花园的路,便往那里奔去。走着走着,她走到一个开满鲜花的花园,只见大片五颜六色的花在花丛间争相绽放,煞是好看,她从未见过在秋日还能开得如此娇艳的花,仍不住驻足欣赏起来。
这时,她突然看见一只蝴蝶纸鸢从头顶飘过,于是,她便来了兴致,提起裙子便跑了起来,去追那纸鸢。
她只顾盯着纸鸢跑,没仔细观察脚下的路,跑着跑着便“砰”的一声跟别人撞了个四脚朝天,疼得她两眼直冒金花。她捂着头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便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粉衣少女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然后便围上一群宫女,她们扑通一声全部跪了下来,一齐对那女孩磕头:“公主恕罪!”
“公主?”南今夕有点懵了,她见阿棉向她不断使眼色,她便也扑通一声跪下来:“公主恕罪!”
女孩盯着她,怒不可遏:“你是谁,竟敢冲撞本公主?该当何罪?”
南今夕见是个惹不得的主,赶紧磕头:“臣女南今夕,奉贵妃娘娘之命来宫中小住,不想冒犯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闻言,那女孩双眼发光:“你就是在九花节上曲子弹了一半,弦断了的……南家小姐?”
“正是臣女!”
“起来吧!”
待南今夕站起来,女孩突然拉着她说,“听说你的琴艺天下无双?哼,除了我三哥没人能用天下无双形容!走,我倒是要看看你弹得能有多好!”说着便拉着她往她的寝殿走去,几个宫女只得在后面跟着。
南今夕被湘公主拉去弹曲的消息不胫而走,等到她们二人到湘公主的太平宫时,已有七八个小主们守在湘公主殿等着听曲儿。宫女们早已摆上茶酒、熟食、点心候着。
南今夕准备一一给她们请安,她们一心只想听曲,全都不耐烦地让她免了礼数。南今夕没得办法,只得坐在湘公主的琴旁静下心来准备抚琴,可是她的手刚碰琴弦便记起那日母亲叮嘱,她心想那曲子不能再弹了,反正她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的琴艺,于是随意选了一首拿手的曲子弹了起来。
一曲弹完,湘公主嗤之以鼻道:“还以为琴技多高呢,也不过尔尔!跟我三哥没法比!”
南今夕忙卑躬屈膝道:“臣女琴艺不精,惊扰诸位贵人了!”
宫中各位主子,见南今夕态度谦卑,附和道:“是不似传言的天籁之音,但还是挺不错的!”“是呢,勉强听之。”
一位不起眼的小主突然问:“听闻你见过月臻?”
“月臻是男是女?”
“年龄几何?”
“听说是个极美的女子”
“是个俊俏的男子吧?”
“据说他随便弹一曲,便可沉鱼落雁!”
“还闭月羞花呢”
……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离谱。
那个小主又追问道:“话说,你到底见过月臻没呀?”
众人全都看向她。
南今夕摇摇头。
众人跟着摇头:“无趣。”
南今夕道:“月臻我真没见过,不过……”
众人:“不过什么?”
南今夕慢条斯理地说:“我见过,很特别的月臻。”
众人骤然来了兴致,她们围坐一圈争相问道:“很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南今夕见众人被吊足了胃口,便坐到桌上,讲起故事来:“话说,宣州有名的是什么?”
一人道:“荷花!”
“聪明!”南今夕拍了一下桌子道:“每年的荷花节可是热闹非凡。俊俏的公子、漂亮的小姐,吟诗对赋好不热闹。这么热闹的日子,怎么能少了我?”南今夕又道,“可是呢,我爹娘不让我出门,但准我两个哥哥出门。这可愁死我了!眼见哥哥出门快一个时辰了,再晚,啥热闹都错过了!这可怎么办呢?”南今夕拍了一下大腿,道,“有了!我去我二哥房间偷了一身衣裳。”
湘公主叫道:“你要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