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皙翊瞄了她一眼,嘴角微抽。冷!好冷!
“不好笑?”南今夕尬笑,“咳咳……那……我再给你打个谜语吧?”
南今夕站起来,挺着肚子摇摇晃晃往前走:“那边来了一个黑大汉”走着走着,她突然把手伸到耳边,做蒲扇状,用鼻音唱道,“头上插着两把大蒲扇,”然后一下一下地跳了起来,跳到公皙翊面前,边跳边摇晃着脑袋:“走一步扇一扇!”然后她凑到公皙翊面前,眉开眼笑道:“打一动物!”
公皙翊用书将她推得远了一点,未做回答。
南今夕转了一圈又转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臂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猜嘛,猜对了有奖赏哦!”
公皙翊瞟了她一眼:“小黑猪!”
南今夕拍手笑道:“小白就是聪明!”
“奖励什么呢,你闭着眼睛,我就拿出来”南今夕从后面捂住公皙翊的眼睛,然后突然松开手,在松手的瞬间,将自己的头从他的头顶伸过来,吐着舌头扮猪的样子,用鼻音道:“奖你一头小黑猪!”
公皙翊本能地拿书去敲了她,她却飞快弹开,跑到桌子的另外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打不着!你打不着!”
公皙翊见状居然抿起了嘴,她知道他笑了,笑的如沐春风。她喜欢看他笑的样子,暖暖的,像被阳光包围一般温暖又安全。
经过刚刚那番,南今夕没好意思请他帮忙,看来回家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可是,南今夕却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日,南今夕实在无聊,便寻思着去湘公主那儿转转。她进去时,湘公主正在临摹,见她来了,笑嘻嘻地招呼她:“今夕姐姐,快来帮我看看我作的画吧!”
南今夕走到湘公主身后,仔细观摩:这是一幅山水画,只见远处崇山两两相依,近处,小桥流水,三三两两房屋依山傍水,层层薄雾笼罩着山水房屋。
“好一副小桥流水人家”南今夕拍手称赞,“妙!妙!”
南今夕看到指着案旁的画桶,有点惊讶:“公主,这些都是你的杰作?”
湘公主得意洋洋的说:“自然!”
“我可以欣赏一下公主的杰作吗?”南今夕随手抽了一幅画卷,笑道。
湘公主眉开眼笑:“当然。”
南今夕展开卷画,这是一幅普通的冬梅,简单的几支蹙在一起,迎风而立,颇有傲骨。
她又展开另外一卷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绝美的男子的脸,浓郁的眉毛下一双丹凤眼深邃有力、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双唇微微抿起,一身白衣,好不洒脱。南今夕大惊,这不是石榴园那个白衣男子吗!
湘公主瞟了一眼画卷,颇为得意地说:“好看吧!那是我三哥公皙翊,他是我见过最俊美的男子!他的弹奏的曲子,更是无人能及!”
公皙翊?这是他的名字吗?为什么他一个人住在石榴园?他不觉得孤单吗?她有一肚子疑问,却又不知从哪儿问起。有一种直觉告诉她,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进了石榴园,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见过公皙翊。
于是她问湘公主:“进宫后都没见过三殿下,他不住宫里吗?”
湘公主放下手中的笔,拿起自己的印章盖上:“他很少回宫,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她转过头,眼中泛着光芒,“不过每年元宵节他会回来,算算只有四个多月了。”
南今夕暗自心惊,难道湘公主不知道公皙翊救住在石榴园?她感觉自己触及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她不能对任何人讲。
“三殿下为什么不住宫里?”
“我也不知道”湘公主放下印章,吹干画卷是的私印,将画卷卷起来,放进画桶,“三哥其实很可怜的,他四岁时,母妃便过世了。听宫里的嬷嬷说,小时候父皇很喜欢三哥的,常常抱着他教他写字作画,亲自教他习武,可是在三哥四岁时,他的母妃突然暴病而亡,他也生了很重的病,可是自三哥母妃过世后,父皇便不怎么管三哥,他一连病了好几年,他几次病危,父皇都不曾看他一眼,好在三哥熬了过来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每年元宵节能见到他,不过他的琴棋书画却样样精通。在我们众皇子公主中,算最有天赋的一个了。”
“三殿下每年参加一次宴会就走了吗?”
“三哥回来主要是祭奠他的母妃的。三哥母妃在元宵节当日去世的。”
没想到公皙翊身世这么可怜。从小爹不疼,没娘爱,没得兄弟姐妹陪伴,有家不能回,现在还身中剧毒,一个人孤零零住在石榴园。所有的人都以为石榴园里住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实际上住的只是个可怜的人罢了。这个皇宫,总是让人意外。
南今夕有点心疼公皙翊,她暗下决心,以后多去陪陪他。
得知小白的身世后,南今夕同情心便如滔滔江水开始泛滥起来。自此,她便成了石榴园的常客,她拿出她做菜的热情,换着花样给他做吃食,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大动筷子,但偶尔还是会给点面子。每当他给面子的吃一点,她便觉得莫名的开心。其他时候她会待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她喜欢看他,她喜欢看他看书,喜欢看他喝茶,喜欢看他蹙眉,喜欢看他笑,就连他拿书敲她的头,她也是喜欢的……
公皙翊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南今夕将两菜一汤从食盒中取了出来,先自己动筷尝了尝,然后眉开眼笑地对公皙翊说:“火候刚刚好!”
她端着这盅汤,递到公皙翊面前,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小白,快尝尝这沙参玉竹老鸽汤,我可是用文火炖了三个时辰!润肺止咳最好不过了!”她仍然像往常一样叫他小白,未曾戳穿他的身份,毕竟公皙翊的身世可怜,她怕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公皙翊瞥了一眼南今夕,端起盅,拿起勺在汤内搅了搅,然后轻轻舀了一勺,浅尝了一口。
真好看,连喝个汤都这么好看……南今夕双手支着脸,满眼期待的问:“味道如何?”
公皙翊抿着嘴,不作应答。
南今夕学他抿了下嘴,又觉得不够显眼,便吧唧了一下嘴巴,道:“这是个什么意思?”
公皙翊又尝了一口,抿嘴道:“还行。”
“只是还行?”南今夕有点失落,“几个月未下厨,厨艺竟退步的如此之快?”想当初,她的厨艺在南府可是小有名气的。
公皙翊自顾自的喝着汤,竟把一小盅汤全部喝完了!
南今夕惊掉了下巴!不过心里却是乐滋滋的。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笋喂到公皙翊嘴里:“本来是要做春笋炒百合,但是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没有春笋,我就用秋笋换了春笋,来,小白快尝尝味道如何?”
公皙翊似乎早已习惯她的举动,他嚼了嚼秋笋道:“还行。”
南今夕又夹了一片鱼肉,喂到他嘴里:“再尝尝这个清蒸鲤鱼?”
“味道如何?”
“尚可……”
虽然公皙翊评价不高,但南今夕却是乐开了花,因为公皙翊第一次吃了这么多。
饭后,公皙翊一般都会打个小盹,一般都只一炷香的工夫。南今夕也不离开,死皮赖脸的守在这里。
他打盹的时候,南今夕喜欢盯着他看,她双手支着头,用眼睛描绘公皙翊的眉眼、鼻唇,真是好看,他像画中人一般,每个角度都那么好看,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生出这样一位神仙一般的人呢。
看着看着她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时,公皙翊正在专心的打磨着一件玉器。南今夕擦掉嘴上的哈喇子,爬到他旁边,好奇道:“这是什么呀?”
公皙翊用手帕擦掉上面的粉末,将玉器放在手里来回的把玩了一下:“一件玩物。”
“可以给我看一下吗?”南今夕满脸期待的看着公皙翊。
公皙翊将玉器往她身上一抛,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
这件玉器只有拇指大小,看着像一个小葫芦,葫芦白中带绿,色泽均匀,浑身光滑圆润,南今夕有些爱不释手:“这小葫芦真好看!”她在手里揣摩了好一会,才有些不舍得还给公皙翊。
公皙翊随手将葫芦往桌上一扔,便又拿起书接着看了起来。
南今夕连忙拾起葫芦,小心地用袖子擦了又擦:“这么好的葫芦,要是丢坏了岂不可惜?”
公皙翊看也不看她,丢了一句:“玩物罢了。”
南今夕抚摸着葫芦越看越喜欢,最后终于忍不住试探地问道:“小白,你把这个葫芦送给我好不好?”
公皙翊自顾自的翻着书,并未应答。
南今夕来回揣摩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将葫芦放回桌上,然后坐回板凳上,眼睛却盯着葫芦满眼的不舍。
“你若想要,便拿了去吧。”一个声音悠悠地飘来。
南今夕蹭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她拿起葫芦飞快的塞到怀里,又迅速收拾好食盒,然后快速地爬到树上,生怕他反悔了去。待爬到树上,她从树上探出头来向公皙翊挥挥手,眉开眼笑的说:“小白,谢谢你的玉葫芦,我下次再来看你哦!”
公皙翊不动声色的翻着书,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
回到紫檀宫,南今夕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拿着手里的玉葫芦,心想,收了公皙翊的玉葫芦,总得礼尚往来送个什么礼物当做回礼吧。
可是,送什么呢?若是在家中,她可以挑选一件宣州的物件送给公皙翊作为回礼,只是如今她只身进宫身无旁物,虽然住的紫檀宫还是有些摆件的,但毕竟不是她的,她万不能拿去送人。南今夕有些犯愁。送什么呢?
南今夕趴在窗台上,透过窗户,她的目光落在了院中,时下已经深秋,院中的草坪被秋色抹了一层淡黄,夕阳洒在草坪旁的碎石小道上,泛着淡淡的橘色的光,好似一幅秋日夕景图。南今夕拍了一下脑袋,顿时喜出望外。
她跑到书房,支开宫女,铺好宣纸,提起笔便在宣纸上飞舞起来,她作起画来如行云流水般潇洒自如,只半个时辰便一气呵成。
用完晚膳,她将画卷偷偷拿到房间,待阿木退下,她便关好门窗,借着烛光,继续修正作品。作画她只花了她半个时辰,可是修整却花了她几个时辰。
第二日午后,她将画卷用纸筒装好,然后又偷偷的来到了石榴园。
石榴树下,公皙翊正斜靠在藤椅上看书,他白衣胜雪,眉墨如画,面若中秋之皎月,一头乌发半束半洒随风轻扬,洒脱的不似凡人。
这一次,南今夕不似之前那般淡定了,她趴在石榴树上,痴痴地看着树下坐着的公皙翊,一时恍惚竟了起来。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男子,竟能把世间的女子都比了下去,却丝毫不带一丝女子之气,若是日日能这样看着他该多好……这一刻,她竟有些不想出宫了。
公皙翊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突然抬起头来,只一刹那,他深邃的目光便与她的撞到了一起,她顿时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惊慌失措的想要找个地方躲闪,也就在这一刹那,她连同画卷直愣愣地从树上掉了下来。
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无视她的坠落,她还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掉到软垫上……她没想到的是,公皙翊竟从藤椅上飞了起来稳稳地将她接住,若她没有记错,这是他一次离开藤椅……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她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清香,就像那红彤彤的石榴一般沁人心脾……他们在空中转呀转……翠绿的石榴树叶在她头顶晃动,他们一直转呀转……她感觉她要醉了,醉倒在他怀里……
公皙翊将她放在了藤椅上,便似无事人一般继续靠在藤椅上看书。他的动作太快,犹如行云流水般从容不迫,南今夕搞不明白他的书是一直拿在手里还是放下了又拿起来的。
但她非常清楚的是,她觉得双颊在发烧,似火球般炙人,幸亏正午的太阳炽热的照着盖住了她脸上的灼热。她拿出抱在怀里的画卷,轻轻地放在桌上,慢慢推到公皙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