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不然我看,我便越要看。”吴敏怡抽出软剑便跟云翊对峙起来。
于是二人又打了起来……
南今夕扫了一眼二人,暗自冷笑一声便驱赶马车离开了这里。
她们找了一家客栈投宿。经历了强盗之后,她们的包袱都没了,好在二人都随身带着一些银两,南今夕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交给柳云道:“你去给少诚买药,再给他买一身衣裳回来。”
柳云看着手里的银两,迟疑道:“小姐,我们就剩下这么多银两了,这样下去,怕是过不了三日。”
“能过几日便几日吧,救少诚要紧,后面的我们再想办法。”
他们在客栈一连住了三日,少诚才渐渐好转。
这日,柳云满面愁云的跟在南今夕身后,几次欲言又止。南今夕将一个手绢递给她,说:“这里有些首饰,你拿去当了,咱们先撑几天再说。”
柳云打开手绢一看,里有一个玉镯子、一对耳坠子、一个发钗、一堆步摇,这不是小姐平日戴的吗?柳云看着手绢泪眼婆娑,她这两日一直为钱财发愁,竟不知小姐何时将头上身上的发钗首饰全卸了去,看着小姐这般素面模样,她仍不住抽泣起来。她将手绢还给南今夕,怎么也不肯收。
二人僵持一会,南今夕突然说,你在客栈守着少诚,我去去便回,于是便独自一人出了客栈。
南今夕捧着手绢,心里有些难过。发钗、步摇、耳坠子,都是身外之物,她不在意,但玉镯是娘的随身之物,临走前娘亲自给她戴上的,她实在舍不得玉镯。包袱都被强盗抢走了,眼下只有脖子上的玉佩和手上的镯子是她对娘亲的一些念想。
她拿着手绢,在大街上晃荡。终于在一个当铺前停了下来。她将发钗首饰全当了,唯独留着玉镯,总共只当了十两银子。往常十两银子大约只够她去云轩楼听个戏,吃顿饭。没想到时下竟窘迫至此,如今,只能走一日算一日了。
她拿着银子往客栈走。
现下正值春天,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照下来,照在青砖边上的青苔上,泛着些许白光。三三两两的人群有说有笑的穿梭在街道间。她眯起眼睛,迎着阳光往前看,她看到前方,阳光穿过梧桐树叶打在青砖墙上,她还看到,墙下两只小鸡正专心的觅着食。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街道,一种静谧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眯起眼睛,迎着阳光站在街头,微风夹着春日的暖意拂面而过,她沉浸在这静谧的时光中……没有囚禁、没有恐惧、没有担忧……她竟然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一直这般其实也不错。
正在她享受着短暂的静谧时,她被人绊了一跤,跌倒在地。她被迫从思绪中拉回,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再拍拍身上的灰尘……这时,她发现,她刚刚当的十两银子不见了……
她呆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绢,难道一切的美好都是骗人的么?就像小白……就像云翊……就像这暖暖的春天?
她独自坐在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莫名地有些伤感。
“翊哥哥,午膳时间到了,我们去老地方用膳?”吴敏怡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南今夕本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本能的躲到房屋旁边的小道上,她将头靠在墙壁上,生怕被他们发现,生怕被他们看到她的狼狈……他们渐渐走远了,可是,他们有说有笑漫步街头的样子像烙印一般印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他们一白一红,白的胜雪,红得耀眼,那般般配……
南今夕又回到了当铺,将玉镯子从手腕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来回抚摸许久,才咬牙递给了掌柜。
掌柜拿着镯子对着阳光看了许久,才连连称赞:“果然是好镯子!”
南今夕死死的盯着镯子,脸上写满了不舍。
当铺掌柜看着南今夕说:“不舍得吧?我们给姑娘保存三天,三天内若姑娘有钱来赎,我们就物归原主。”
南今夕点头说:“你帮我存着,等我有银子了,我便来赎。”虽然她知道三日内,她不可能有银子来赎镯子,但她就是这样畅想着,或许三日内有银子了呢?希望可真是个好东西。
他从柜里取出三十两银子递给南今夕:“这是我能开的最高价了。”
南今夕走后,掌柜对又取出玉镯对着阳光看了许久,脸上笑开了花。
再次出当铺,南今夕有点恍惚,她走了几步,便碰到了云翊。云翊并未问她当日城门下为何不告而别,也没问她在铺门口做什么,而云淡风轻地打着招呼:“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南今夕淡淡地笑了笑算是应答。
“你吃饭没有?前面有家酒楼饭菜不错,我带你去吧。”云翊摇着扇子发出邀请。
他不会是想带她去他跟吴敏仪用膳的地方吃饭吧?南今夕扫了他一眼摇摇头,然后抬起脚便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云翊却不依不饶的跟着,于是二人就这样并排走在马路上。
“卖簪子啰,卖簪子啰!公子,给你家娘子买支簪子吧?”一个卖簪子的小贩将一盒簪子递到云翊面前。云翊拿起一支淡绿色的玉簪子,随手插在南今夕发间,笑道:“还蛮般配的。”说完笑着将一锭银子丢到小贩的摊位上,“不用找了!”
小贩连连称谢。
南今夕把簪子从头上取了下来放到云翊手里:“簪子公子还是留着送给自家娘子吧。”
云翊又将簪子插在她发上:“我没有娘子。姑娘这身打扮太素静了。”
不知道为何,南今夕凭空生了一些醋意,她一把扯掉钻子扔给了云翊:“我不要,要送送你的吴妹妹去!”
云翊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只一刹那便换了一副模样,只见他眉毛微挑、嘴角微扬,摇着扇子漫不经心的问:“吴妹妹?姑娘说的是哪个吴妹妹呀?”
南今夕瞪了他一眼,扭头便就走了。
“姑娘说的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吴妹妹吧?她只是一个远房妹妹。”云翊追了又上去笑嘻嘻地说,说完又将簪子插在了她的头上。
南今夕将簪子取下来,放在了云翊手里,这次表情异常认真:“请公子不要再打趣我了。”
云翊见状收起簪子,问:“姑娘不是要去宣州么?这里离宣州可是越来越远了。”
“我不去宣州。”南今夕直白地说。
云翊摇着扇子说:“姑娘要去哪里?沿着这个方向再往南便是凤国了。”
“我……”
云翊合上扇子看着她,态度真诚而认真:“我要去凤国,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结个伴。”
这一路惊心动魄的南今夕是体会到了,如果没有云翊,只怕她早就命丧黄泉了。有他结伴自然是好的,只是……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姑娘何时上路?”云翊步步紧逼。
“后日辰时。”
云翊将她送到客栈门口便离开了。他是要与她同行么?南今夕有些捉摸不定。
三十两银子,将就些用还是能支撑一些时日。如果路途顺利,他们十日后便能抵达凤国都城,只是路上要辛苦以些了。
次日,南今夕带着柳云去采买了一些罐子、碗碟、干粮之类,以备后面赶路用。
第三日一早,南今夕便收拾好行囊坐在马车里等云翊。她趴在马车里,透过马车窗户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认真的听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她想通过脚步声判断哪一个是云翊。对于通过脚步声来猜人,她是有信心的,她认为她是可以辨别出云翊的脚步声的,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熟悉……可是她一连猜了十好几个,没有一个猜对。
时间如漏斗里的沙,一点点流逝。
柳云终于忍不住问:“小姐,已经巳时了,我们还等吗?”
居然已经巳时了!南今夕怅惘地看着窗外,看来,他是不会来了,他大约是去陪他的吴妹妹了吧。
她放下帘子,闭上了眼睛:“我们走吧。”
马车跑了起来,马蹄子踩在地上发出“嘚嘚”的声音,马车轮子压在马路上也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南今夕闭目坐在马车上,听着这些声音,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她又想起了石榴园,想起那个白衣身影,想起他抱着她在石榴树下转呀转……
马车很快便出了城门。
过了这个城门,她与他便没有交集了吧?南今夕张开眼睛,期待的回望着城门的方向,许久,又有些失落的闭上了眼睛……
“小姐,那不是云翊公子吗?”柳云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南今夕顺着柳云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一个白衣男子牵着马迎风而立,春风拂过他胜雪的白衣,衣诀飘飘、风度翩翩。原来他早就在城外等他们了。
柳云突然说:“公子这般风姿,大约只有那传说中的三皇子公皙翊才能与之媲美吧!”
南今夕痴痴地看着迎风而立的白衣公子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她又放下帘子闭上了眼睛。
很快,云翊便骑马迎了上来,他用扇子掀开马车帘子,探头笑道:“姑娘早啊。”
南今夕睁开眼睛扯嘴笑了笑,放下帘子的瞬间,嘴角竟不自觉地微微扬了起来。
他们一路往南,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听到“嘚嘚”的马蹄声向他们靠近,只片刻的功夫,南今夕便见一个红衣女子风姿绰约的追上了他们,来者正是吴敏怡。吴敏怡一上来,便拿她的软剑去劈云翊,一个打一个躲,很快二人又打作一团。
南今夕只觉心烦意乱,她命少诚驱车上路,不要理会他们。马车又飞奔起来,很快他们便看不见那云翊二人的身影了。
待到午时,他们停在一条河边休息,刚落下脚,便见二人骑着马追了过来。
吴敏怡一上来便道:“我要跟你们同行。”
南今夕扫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吴敏仪直接走到南今夕面前说:“我是吴敏怡,姑娘怎么称呼?”
其实南今夕以前见吴敏怡武剑时,她便喜欢上了这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可是,不知为何,现在却有点讨厌了。她淡淡地看了吴敏仪一眼说:“我姓今。这位是柳云,他是少诚。”
柳云对吴敏怡盈盈一笑,却问云翊道:“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吴敏怡笑道:“翊哥哥是……”
云翊立刻打断了吴敏怡的话:“云翊”。吴敏怡闻言,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南今夕扫了一眼云翊,什么也没说。她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馒头,咬牙切齿的啃了起来。
吴敏怡见状,可怜兮兮的问云翊:“翊哥哥,你带干粮了吗?我早膳都没用,饿死了……”
云翊闻言也是一愣,很明显,他没有带任何干粮。他只顾追赶马车,一路上又有吴敏怡的纠缠,他竟没发现他们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偏僻道路。去凤国完全不用走这条道路,走另外一条路虽然会晚个三五天,但那条路沿途都有客栈,还有几座城池,不似这条路这般荒僻。
云翊走到南今夕面前,压低声音问:“你还有多的干粮吗?”
南今夕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们!他们出门居然不带干粮!她当了玉镯得来的三十两银子本就不够用,如果像往常那般沿途留宿,怕是还没走一半便过不下去了,她身上再也没有值钱东西可以当了。所以她才出此下策,走了这条人烟稀少的路,毕竟人烟稀少的路土匪也会少点,少诚伤势也快好,况且还有有云翊这个武林高手陪同,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可是现在凭空多了两张嘴,她有点抓狂了……
她便从包袱里掏出两个馒头,一人给了一个。
吴敏怡看着她递过来的馒头,有些嫌弃:“啃馒头啊?这怎么吃得下……”云翊拿着馒头,咬了一口,也是一脸的菜色,仿若吃糠咽菜般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