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一脸茫然:“南小姐忘什么了?”
“刚刚在涵王殿下那里作的画呀!我画的那么丑,留在涵王殿下那不大合适吧?”
阿木觉得有道理,便同阿娟一起陪南今夕回去取。
眼见就要到兴明宫了,南今夕对阿木阿娟说:“你们就在这等着吧,别离宫门太近,免得别人瞧见了不好,我自己去取了便回。”
阿木阿娟会意,她们在兴明宫外五十米处的树下等她出来。
南今夕说完便往兴明宫殿内走去,还没进大门,她便被守门的太监拦住了。
守门的太监看着她,问:“南小姐有事吗?”
南今夕道:“我找涵王殿下有点事。”
守门太监问:“什么事?”
南今夕塞了一锭银子给守门公公,讨好的说:“我的画卷落涵王殿下这里了,我是来取的,公公行个方便可好?”
守门太监将银子丢回给她:“南小姐的主意怕是打错地方了。”
南今夕懵了:“公公所言何意?”
守门太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前儿个是手帕,前儿个是耳坠子,昨儿个是手镯,今儿个倒是稀奇,来了个画卷!你们以为兴明宫是什么地方,啥东西丢了都往这里找!哼!兴明宫岂是你们想进就进的?奴家劝你,莫动歪了脑筋!”
南今夕这会儿才搞明白,相亲宴后,各路小姐们开始坐不出了,她们为了进兴明宫的大门,十八班武艺都用全了,公皙凌可真是吃香……
南今夕叫苦不迭。那会她还在暗自欣喜,自己是竟能想出这么高明的主意,原来这招数早已被人用烂了……怪不得那会儿在兴明宫外戳蚂蚁时,公皙凌的表情那般怪异,别人怕是早看穿了她的来意了,只是碍于情面让她进了个门罢了。
南今夕扶额长叹,天不助我!这会阿木阿娟正在外面等她呢,若她就这么被拦了回去,岂不丢人。寻画卷真是个馊主意!
正待她进退两难之际,袁玉辰端着一叠宗卷往兴明宫走来,原来他刚刚随她们一起出门,是去取宗卷了。
很明显,袁玉辰见她回来非常意外,因为他满脸写着疑惑二字:“南小姐这是?”
南今夕有点不好意思了,那会想借取画卷为由进兴明宫,以为是多高明的点子,这会被守门太监当场戳穿,她倒不好意思再提了。若再被拆穿一次,那她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看来只能见好就收赶紧撤了。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走错地方了,却听守门太监恭恭敬敬地说:“南小姐说,她是来取落在涵王殿下这里的画卷的,我想着许是记错地方了,正想让她去别处寻寻呢……”
南今夕只得讪讪地笑道:“方才在涵王殿下这里作的画,走时忘了拿出来。”
袁玉辰多聪明的人呀,他立刻知道她被守门太监拦住了。袁玉辰也不当面戳穿,他扫了一眼守门太监,对南今夕说:“南小姐快里面请!”
南今夕很意外了,袁玉辰什么都不问便这么直接的带她进来了。看来以后还得多跟袁玉辰熟络熟络,有他在方便太多了!
南今夕进去的时候,公皙凌正在练字,袁玉辰直接将宗卷放在他桌上,公皙凌练的很用心,头都没抬,她只得站在下面等着。书房内异常安静,她这么不请自来,还不知公皙凌会是什么态度,南今夕站在下面局促不安起来。
袁玉辰是个好人,他看出了她的不适对公皙凌道:“殿下,南小姐来了。”
公皙凌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南今夕便继续练字。
南今夕有些心虚地说:“涵王殿下……我画的那个画卷,刚刚忘带走了……”
公皙凌点点头,他只向袁玉辰使了个眼色,袁玉辰便快速退了下去。公皙凌也不说什么,而是执笔继续写着什么。
于是南今夕便假模假样的找了起来,她在大厅绕了一圈,然后又穿过珠帘直奔她藏画卷的位置,咦,不在这里?她明明把画卷放在餐桌旁边的角落里了,怎么会没有呢!她蹲下来仔细查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正欲起身,便看到一双绣着松柏的酱色靴子出现在面前。
“南小姐可找到画卷了?”一个声音从头顶轻飘飘地飘了下来。
南今夕有点慌了,她连忙站了起来,却与公皙凌撞到了一起,他双手抓住她的双臂,低头深深地看着她:“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来……来找……画卷的。”南今夕又结巴了。
“傻子才信!”公皙凌挑眉,“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当然不能说他是傻子,她还想多活几日呢!南今夕觉得舌头在打转,不听使唤了:“我是来找殿下报恩的。”
“哦?”公皙凌笑了,笑的满面春风,“你要如何报?”
“明日……涵王殿下方便吗?”南今夕只觉得自己声如蚊呐,她怀疑他是否听到。
令她意外的是她竟然听到他“嗯”了一声。
“那明日巳时,佘山见……”她趁热打铁。
“嗯”
回去的路上,南今夕容光焕发,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其实她还准备了很多说辞,譬如救命之恩不报寝食难安等等,没想到,她一句都没有说竟成功了。
首战告捷,真是令人神清气爽!
晚膳时,她特地让阿木备了一壶酒,她喝着酒,哼着曲儿,赏着月亮,心里美滋滋的。
第二日,一早她便去准备了。她想个法子把阿木阿娟打发了,便独自一人来到佘山下。
冬日渐冷,佘山下空无一人。很快,她便见一个玄衣人往这边走来,她不用想便知道来者正是公皙凌。令她惊喜的是,他只身赴约并未带任何侍从。
南今夕笑嘻嘻地向公皙凌挥手,眨眼工夫,公皙凌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说罢,你准备怎么报恩?”公皙凌满面春光的问。
南今夕眨眼道:“跟我来”,说完,她便往佘山上爬。她没有走官道,而是绕过一棵棵松树,往树林里钻。公皙凌狐疑的在后面跟着。
他们绕啊绕,终于,在一个空旷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是佘山的山腰,站在此处,竟可以将栾湖和整个皇宫仅有眼底,有种一览众山小感觉。一阵风吹过,虽然冬日的风,有点凉,但却让人心旷神怡。
这个地方是她提前踩过点的,要做就要做足,不然今日乱窜,岂不手忙脚乱。她昨日带着阿木阿娟在佘山转了许久,她当时选了几处,就觉这处视野最佳。阿木阿娟在宫里最懂规矩,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
南今夕从包袱里取出一大块软布垫在地上,然后对公皙凌说:“涵王殿下请坐。”
公皙凌也不娇气,他衣袍一掀便在软布上坐了下来:“这就是你说的报恩?”
“涵王殿下别急”南今夕陆续地从包袱里取出一大片粽叶,姜蒜大葱,还有一只洗净的鸡……生鸡!
公皙凌狐疑道:“你要做什么?”
南今夕将食指探到嘴边“嘘”了一声,然后便从包袱里取出小刀,她小心地将姜蒜大葱塞进鸡肚,再用小刀在鸡背上各划了几刀,撒上盐巴,最后用粽叶包好,取了绳子捆住放在软布上。然后又走到软布旁边的一个低洼处,用铲子掏了起来,不一会,便搭了一个坑灶。她将粽叶包好的鸡放进坑灶埋了起来,再捡来一些柴禾盖在上面,点上火,方走到软布前,坐了下来。
公皙凌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做完这些:她这么一个大家闺秀,竟会野外烹饪,还这么熟练!
南今夕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涵王殿下一定很惊讶,我怎么会这些,还做的这么熟练?”
公皙凌看着她点点头。
南今夕看着远方相似在沉思什么,许久才说:“我自幼在宣州长大。说起宣州,殿下肯定会想到宣州的美景和美人,可我最喜欢的确是青淮山。我祖母每年端午都会去青淮山住上一个月,日日关在府里太无趣了,我和二哥就想尽各种法子跟着,虽然过程有点复杂,不过最后我跟二哥总是能得逞。我们在山中抛野菜,打野鸡,寻鸟蛋好不快活。”
“有一次,我跟我二哥追一只野鸡,我们穿过树林,踏过山沟,翻过山坡,追呀追,终于在一个山腰捉住那只野鸡。正在我们高兴得手舞足蹈时,突然,我只觉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便掉进了猎户挖的陷阱里。好在陷阱里铺了很多落叶,我没有摔伤,但我的脚却被猎户的铁闸夹着,动弹不得。二哥当即跳了下来想救我出去,他想过各种办法,都打不开铁闸。眼见天色渐暗,二哥本可以出去搬救兵的,但他不愿将我一个人留着这里,便陪我坐在陷阱内。许是下午跑得多了,消食过快,没过一会,我便觉得饥肠辘辘。二哥便从陷阱里爬了出去寻找食物。那会,我们抓的那只野鸡早在我们无暇顾及时跑的没了踪影。”
说到此处,南今夕眯着眼睛,嘴角微扬,她满脸的自豪:“可是二哥就是有本事,一炷香的功夫便又捉了一只野鸡回来。出门我们都是随身带着小刀盐巴的,他便像我方才那样,做了一只叫花鸡。那是我吃的最好吃的一只叫花鸡,终生难忘……”
公皙凌道:“你跟你二哥感情很好”
“那是自然,我二哥是个顶有趣的人!和二哥在青淮山的日子真是快活!”南今夕笑着,指着远方,“你看,那便是青淮山!”
公皙凌顺着南今夕指的方向,往前看,只见,房屋由近及远,高低起伏,层层叠叠,远处崇山峻岭,层峦叠嶂,像天然屏障般将整个上京包围其中……
南今夕见公皙凌一脸的认真样子,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宣州离上京两千多里,这里怎么可能看得到青淮山!”朗朗笑声,响彻云端……
公皙凌竟一时看得痴了,半晌,才敲了南今夕一记头:“古灵精怪!”
南今夕捂着头,跳到一边,咯咯直笑:“涵王殿下也有上当的时候!”
公皙凌看着她但笑不语。
“糟了!”南今夕突然惊叫出声。
然后公皙凌便见她撒腿便跑到灶台处,她拿着铲子使劲的往火堆里扒,边扒边喊,“涵王殿下,叫花鸡烧焦了,你快过来帮忙呀!”
公皙凌闻言,捡起一根树枝,蹲在灶台旁和南今夕一起掏起叫花鸡来。他们扒开燃得正旺的柴禾,扒开快要燃尽的残枝,再扒开漆黑的灰才掏出一只黑漆漆的叫花鸡。外层的粽叶已经烧的漆黑,像叫花子的衣裳,一片一片的贴在鸡身上。南今夕小心翼翼的剥开一片又一片漆黑的粽叶,一只烧的漆黑的鸡便露了出来……
南今夕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鸡,一脸的不敢置信。
公皙凌亦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叫花鸡。
南今夕有些不甘心掏出小刀,她在叫花鸡上刮呀刮,刮掉烧焦的鸡皮,刮掉烧糊的肉,然后切了一块鸡肉递给公皙凌:“涵王殿下,快尝尝!”
公皙凌接过鸡肉,迟疑道:“这……不能吃吧……”
南今夕割了一块,心一横便塞到自己嘴里嚼了起来,嚼着嚼着,她便眯起了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真是美味!”
公皙凌闻言,将鸡肉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皱眉道:“好大一股焦味……”
“烧焦了才好吃!”南今夕又吃了一块。
公皙凌闻言,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了起来,随后他又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很快他将手里的鸡肉吃个精光。鸡肉鲜嫩香脆,丝丝入味……比他平日尝的山珍海味确实好吃许多。
南今夕又切了一块递给公皙凌道:“没骗你吧?”
公皙凌接过鸡肉,嘴角微微扬起:“还行。”
于此,二人你一块我一块,吃吃笑笑闹闹,不一会便把一只鸡吃得精光。
吃完,他们坐在软布上,南今夕眯着双眼,盯着公皙凌轻唤了一声:“涵王殿下……”
公皙凌面色微红:“嗯?”
“你的大恩我报了哦!”
“嗯。”
“我现在不欠你救命之恩了哦!”
“嗯。嗯?”公皙凌转过头,这才反应过来:“这只能勉为其难的算一次”说罢,他举起两根手指,“你还差一次救命之恩和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