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思询面色一沉,“尽胡说!我纵然死也不会要你来以命换命!”
“我胡说的,我胡说的!如今我们都安好才是最好的!”南今夕见南思询真的生气了,跳到他面前笑颜安抚。
南思询别过脸去。
“世人都以为今夕不在人间,如今今夕归来,若被他们知道了该如何是好?两年前的事故断不能再发生了。”南夫人一直忧心忡忡,见到南今夕归来,她是又喜又忧。
南志渊也甚为忧心:“袁家定是察觉出端倪才盯了我们两年,涵王殿下怕是还不知情,若他知道今夕还活着,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来……”
两年过去了,她本以为她会完全不在意,可如今从爹爹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她竟觉得心里微微发颤,她竟也是两年未见他了。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回宫的马车上,他拥着她,对她说,他要娶她为妻。谁知,不到十日竟娶了别人,从此天涯是路人……
南夫人将南志渊拉到一边,二人商议许久,南夫人才转身走到南今夕面前,她将一块玉佩递给南今夕,决绝的说:“今夕,你带这块玉佩去凤国找如风夫人。”
“娘,您让我去凤国?”南今夕一脸的困惑,“我去凤国做什么?”
南夫人含泪说:“皙朝你是不能再待了,你去凤国吧,去了凤国便不要再回皙朝了。”
南今夕大惊:“娘!我不去凤国,我要留在爹娘身边!”
南夫人握着南今夕的手,态度坚决:“皙朝你不能再待了,爹娘不想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可明白?你拿着这枚玉佩,去凤国找如风夫人,她会护你周全的。爹娘只要知道你活的,便比什么都好!今夕听话。待时机成熟,爹娘会去凤国找你的。”
“可是……如风夫人会收留我吗?”南今夕有些顾虑。
“如风夫人见到玉佩,便会收留你。”南夫人突然面色突然变得凝重,她拉着南今夕道,“你要好生收着这枚玉佩,除了月如风,万万不可让任何人看到,明白吗?”
南今夕举起玉佩,对着烛光仔细看,这是一块形似月亮的玉佩,翠绿色的月亮中,有一朵白色的雪花,开放在月亮中,煞是好看,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玉佩。
“这月亮中的花是雪花吗?”南今夕看着玉佩问。
南志渊夫妇突然表情紧张而又凝重。南夫人突然捂住南今夕的嘴:“不能和任何人说起玉佩,也不要跟人讨论玉佩,明白吗?”南夫人又取下手上的玉镯戴在了南今夕手上:“这个玉镯是娘的随身之物,路上孤单的时候你就看看这个玉镯,权当娘一直陪着你。”
她含泪点点头。
南思询突然说:“爹娘,我陪今夕去凤国!”
南志渊沉思片刻后说:“你不能去,现在袁贵妃等一直留意着咱们家,你是南府的二公子,你若突然不见了,定会让他们生疑,反而容易暴露今夕。”
“那您如何放心今夕一个人去凤国?”
南志渊对南思询道:“你去通知吴管家,安排少诚和柳云现在城东药铺,自会有人接应他们去来怡客栈,然后让他们二人在客栈等着今夕,少诚和柳云是信得过的人,让他们陪今夕去凤国最好不过。”
南思询很快就回来了,待他一进屋,南老爷便将门窗全部关死。他走到窗前,手伸到床底按了一下,只听“咚”的一声,床竟然自动移开了。南今夕和南思询惊得睁大了眼睛:床下面居然有个密道!
许是看出二人的疑惑,南志渊道:“自今夕被绑,为父和你娘便想你们跟月臻扯上关系,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我们娘便寻思,要为我们南家留个后路,那时,我们便开始筹划密道。当初今夕被困宫中,我们就加紧挖密道,只要密道挖好,爹娘就会想办法将你接回府,若情况紧急,我们便将你从密道送出,也能护你一世周全。谁知,密道刚挖好便收到今夕在宫里遇害的消息……今日用这密道将今夕安全送出府去,也算是没有枉费爹娘当时的苦心。”
闻言,南今夕泪流满面。为了护她周全,爹娘居然做了这么多,她就知道,爹娘不会放任她在宫里自生自灭的!
南志渊道:“询儿送今夕从这密道出去,密道出口是城西的安胜堂药铺,你们到了安胜堂,自会有人送你们去来怡客栈。”
“现在就走么?”南今夕有些慌了,“我才回家,还想与你们多待几日呢”
南夫人含着泪说:“今夕乖,兹事体大,随你二哥去吧。”
“我还没见大哥和大嫂呢!娘,我就住一夜,明日见了大哥大嫂再走,好吗?”
“你大哥跟你大嫂去宣州任职了,没得三五年是回不了上京的。今夕莫要胡闹,快快随你二哥去吧,以免夜长梦多!”
“娘……”南今夕扑倒南夫人怀里,泪眼婆娑,“你和爹爹一定要保重……”
南夫人将南今夕拥入怀里,泪流满面:“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今夕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说完便将她推入了密道。
南思询兄妹二人在密道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到了密道的出口,他们按照南志渊的指示,轻叩木门五下,“咚”的一声,木门打开。他们从密道爬出,便进入一个房间,房间的主人是个中年男人,原来密道的出口竟是另外一张床。
中年男人直接将他们领到马房,这里早就安排好了马车,似乎一直在等主人前来。中年人请他们二人上了马车,便驾驶着马车来到城门口,他向守门士兵出示了一个令牌,然后便连夜出了城。
天还没亮,他们便到了来怡客栈。他们在客栈等到晌午,便见少诚和柳云二人驾着马车来了。
二人见了南今夕都是一脸的震惊,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在来怡客栈等他们的是南今夕。
柳云率先抱着南今夕哭了起来:“小姐,你竟然还活着!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少诚将头撇到一边,直摸着眼泪。
南今夕笑道:“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我还活着你们应该高兴才是。”
柳云边擦眼泪便点头,破涕为笑。
南今夕走到少诚面前,两年不见,少诚长高了不少,已经从一个懵懂小孩长成了一个比她还高的少年,算算少诚已经十四岁了。见她走过来,少诚抹了一把眼泪,低头唤了声:“姐姐……”
她将少诚拥入怀里,似是安慰般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们的少诚长大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南今夕坐在马车里泪流满面,“二哥,我不能在爹娘面前尽孝,你要照顾好爹娘……”
闻言,南思询悲痛不已,他依依不舍的看着南今夕离去,许久,他才纵马回了南府。
柳云陪南今夕待在马车里,少诚则负责赶马车。马车走了一段,南今夕方发现,马车里有个白绒绒的东西在动,她将它提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条雪白的狗。她愣了半晌,才道:“小白?”
再唤小白,她觉得仿若隔了几世一般遥远。那个在宫里她唤作“小白”的男子,大约再也不会相见了。
当初在宫里,小白的骤然离开让她觉得怅然若失,那时,她以为她是习惯了小白的存在,不习惯他的骤然离开所以才会这般难受。这两年她独自住在汨罗谷,她常常一个人坐在湖边思考着过去,这时她才发觉,她对小白竟生了不一样的情愫,究竟是何时发生的,她也不清楚,也许是第一眼看他时,也许是他给她玉葫芦时,也许是他纵身接住她时……那两年,日夜思念石榴园,思念石榴树下那个永远执书的白衣男子,思念那个偶尔会笑的白衣男子,思念那个优雅如斯的白衣男子,思念那个拿书敲她的脑袋的白衣男子,那个她叫“小白”的白衣男子,思念那个叫做“公皙翊”的白衣男子。这种思念如洪水一般汹涌,以至于夜深人静时,她常常会梦到他,梦到她追着他跑。
小白在她手里“旺”了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对柳云和少诚说:“我们此次去凤国,前路漫长,大家要小心行事。”
柳云和少诚点点头。
她又记起爹爹临走时的嘱托,便又道:“我现在不姓南,也不叫南今夕,若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我姓今,宣州人,去凤国探亲。”
柳云和少诚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片刻后,似是很明了般点点头。
黄昏的时候,他们来到一处客栈,南今夕戴上面纱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早,南今夕便戴上面纱,她背上随身携带的小包袱,刚出房门便见小白从房间蹿了出去。她连忙追着小白,边追边喊:“小白,别乱跑!”
“小白……”
“小白!别跑!”
南今夕追着小白的身影跑,最后在一双白色的脚处停下,她又唤了声“小白”,便见小白被人拦住。
白衣人背影微微一僵,缓缓转过身……
南今夕抱起小白,轻轻拍了一下小白的头,嗔道:“调皮的小白!”
“小白?”白衣男子看着南今夕。
南今夕闻言抬头……
她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白衣人,两年不见,云翊居然还是老样子,戴着面具,身着白衣,潇洒的不像样子。自那日夜里,云翊躲到她的房间逃命,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如此两年。她不曾想,在这里居然遇见故人。
如今她身份特殊,她不能让人发现她的行踪,更不能连累南家,所以她决定扮作路人。她抱着小白,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快离开的好。
云翊问:“刚刚听闻姑娘喊‘小白’?”
她闻言,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狗,道:“小白调皮乱跑,多谢公子帮我拦住了它。”
云翊看着她怀里的狗嘴角抽搐,半晌才问:“姑娘背着行李,是要出远门吗?”
南今夕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敢问姑娘是要去哪里?”
南今夕有点意外,她认识的云翊从来都是个不管闲事的主儿,此刻,他竟追着一个陌生姑娘搭讪,还问她去何方,一点也不似他往日的做派。但既然他问了,她不回答也太不礼貌了,她便回复道:“探望远方的亲戚,路过此处歇个脚。”
“巧了,我也要去探望远方的亲戚。”云翊看着她笑道,“敢问姑娘的远方亲戚在哪里?”
此番去凤国是秘密行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不能如实告诉他,正在她为难的时候,柳云和少诚追了过来,柳云直接问:“小姐,你没事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南今夕闻言,只觉如释重负,便同柳云和少诚直接下楼。
谁知云翊竟不依不饶:“姑娘还没告诉在下去何处探亲?”
“宣州!”南今夕随便胡诌了一个地方。
宣州与凤国刚好两个方向,虽然骗云翊有点不大好,但毕竟江湖险恶,还是小心为上,以后若有机会再当面道歉吧。
如此,他们便与云翊分开,重新又上了路。他们日出而行,日落便停,夜里借宿客栈,如此行了两日。
第三日天色渐黑时,他们才在一个隐蔽的树林旁发现一个客栈。一进客栈,南今夕便觉饥肠辘辘,她直接问小二要了几样菜,然后拿起筷子便正准备吃菜。
柳云忽然按住南今夕的筷子:“小姐,等等。”
闻言,南今夕放下筷子,等待柳云试毒。柳云自出门的第一日便如此仔细,南今夕早已习以为常。她明白父亲让柳云跟着她出门是因为柳云懂药理,出门在外,随身带个懂医术的丫鬟,安全许多。每当此时,她都会感念父母的良苦用心。
柳云拿出银针,在每一样菜里试了试,才对南今夕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吃。
用完晚膳,三人便回房间睡觉。自出发以来,柳云夜夜与南今夕同睡。南今夕进宫后,便日日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因此她的睡眠极浅,在汨罗谷的住了两年,她的生活甚为安逸,睡觉情况也大有好转,但近日奔波留宿在外,她便又开始睡不好觉,一点风吹草动,她便会立刻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