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鸡鸭牛偶尔发出叫声外,并没有其他的声音,江成诗猜测估计没人在家,她直接牵着江敛去了厨房。
连厨房都比江成诗和江敛两人住的屋子大,也要亮堂的多。
江成诗先掀开锅盖,大铁锅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她又走近木橱柜,伸手打开木橱柜的门,里面除了油和盐外,还有大半袋面条,旁边的盆里还有一把小青菜,江成诗想着做个青菜面条也不错,但当看到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边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时,江成诗又觉得青菜面条太寡淡了。
于是,她踮起脚,从木橱柜的最上面一层摸出两个鸡蛋,想了想,又觉得两个鸡蛋少了,便又摸出两个,打算炒个鸡蛋。
上一世她就见过彭梅偷偷将鸡蛋藏在这里,这次只是试着摸摸看,果然被她摸到了,而且一摸数量还不少。
一看到鸡蛋,江敛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吸了吸口水,惊喜的叫道:“蛋蛋~”
“对啊,蛋蛋,敛敛喜不喜欢吃蛋蛋?”江成诗将鸡蛋逐个敲破,倒入碗中,再用筷子搅拌起来,动作无比熟练。
自从江成诗的生母汪沫去世,继母彭梅进了她家后,江成诗的生活就一落千丈,吃住方面比以前差了许多不说,还要干活,洗衣做饭放牛割稻子都要做。
和于燕至在一起后,因为起初生活不易创业艰难,为了省钱,更为了抓住于燕至的胃和心,江成诗几乎每天都要做饭,后来经济宽裕了,更是报了一个烹饪班专门学习,所以她的厨艺自然是好的没话说。
“喜欢~”江敛又吸了吸口水。在这个家里,江成诗和江敛是很少能吃上鸡蛋的,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江敛昂着头看着江成诗,小小的脸上带着担忧和纠结,“妈妈,我们不能次蛋蛋~”
江成诗不解,“为什么不能吃蛋蛋?”
“因为,因为外佛会骂我们的。”江敛低下头,看着自己露出来的脚趾头说。
一听这话,江成诗拿着筷子搅拌鸡蛋的手顿了顿,同时,她的内心很复杂,心疼江敛,厌恶彭梅一家,但更多的是自责。
江敛这么小,却一直过着看人眼色、吃不饱也穿不暖的苦日子,而她做了什么?
上一世为了躲避,为了和于燕至在一起,将江敛扔在这个满是豺狼的地方,除了寄钱回来,很少真正的去关心江敛,不用想,也知道他过的有多辛苦和艰难。即使如此,他还去找她,说想见妈妈,却因此丢掉性命。
闭了闭眼,脑海里全是上一世被大卡车压成一滩肉泥,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江敛,江成诗的心脏疼的直痉挛。
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既然她回来了,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她一定要好好的弥补疼爱江敛。
想到这,江成诗道:“不用怕,有妈妈在。”
“可四,可四,可四……”江敛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江成诗蹲下身子,摸了摸江敛的脑袋,问:“你怕外婆骂你?”
江敛摇头。
“那你怕什么?”江成诗问。
弥补疼爱江敛,不仅仅是让他吃好穿好,还要帮他树立起自信心,勇敢坚强,健康快乐成长。
江敛有些不安的绞着手指,小声道:“我怕、怕外佛骂妈妈~”
闻言,江成诗差点再次落泪。
她是不幸的,但同时,她也是幸运的,因为她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儿子。
“这些蛋蛋是妈妈的,敛敛放心吃。”
江敛的双眼眨巴眨巴,“妈妈藏起乃?”
他的意思是,这些鸡蛋是江成诗偷偷藏起来的吗?
江成诗听懂了他的意思,她点头,“是啊,谁也不知道,只有我和敛敛知道。”
江敛笑了,拿手去捂小嘴,一副生怕别人听到了的样子,“这四我和妈妈的秘密~谁也不告数~”
不一会儿,炒鸡蛋和青菜面条都做好了。炒鸡蛋上撒点绿油油的葱花,简单好看又香喷喷,江成诗先给江敛盛了小半碗青菜面条,又夹了好几块炒鸡蛋放进江敛的碗里,问:“要不要妈妈喂?”
江敛摇头,“我寄几次饭,我小时候就、就寄几次饭了。”
江成诗有些好笑,“你小时候是多大的时候?”
江敛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两睡的时候。”
看着江敛趴在板凳上,拿着筷子有些笨拙的挑起几根面条往嘴巴里塞,江成诗笑了笑,也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这是母子俩几年来吃的最饱最开心的一顿饭,江敛那张小嘴甜的不得了,直把江成诗夸出一朵花儿来。
“妈妈好腻害~蛋蛋好次~面面也好次~我都没次过这么好吃的蛋蛋和面面~太好次鸟~我都不舍得次鸟~”
江成诗被夸的心情大好,原本心里的阴霾去了大半,“谢谢敛敛夸奖,妈妈会继续努力的。”
期间,江成诗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日历,这才知道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一九八六年的八月十一日,农历七月初六,她永远忘不了这天。
因为就是在这前几天,彭梅提出让她嫁给村里一个老鳏夫。
这个老鳏夫名叫江三金,三十七岁,娶过两个老婆,第一个老婆病死了,第二个老婆跟人跑了,只留三个儿子给江三金,大的不到十岁,小的才两岁,江三金家里的地少,只有两亩多地不说,他这个人还好吃懒做,有点钱就去镇上找小姐,所以他家的日子是村里出了名的穷,只是可怜了那三个孩子。
彭梅让江成诗嫁给这样的人,显然没安好心,江成诗自然不愿意,可上一世,彭梅居然怂恿江三金夜里钻江成诗的屋,打算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一来,江成诗不愿意也不行了。
江成诗悲愤交加,绝望之余,便跳了河。
幸亏同村的江舟看到了,将她救了起来。
被救后江成诗就大病一场,高烧不退,日渐消瘦,连床都起不来,然而就算如此,江家也没人提出要送她去医院,甚至连口饭菜都不给她吃。
这是要让她活活病死饿死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