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家村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向江康谢了又谢,江成诗抱着江敛往家的方向走,准确的说,是往两人住的土屋走。
两人才刚进院子,就听到一声高喝:“不孝的孽障,你还有脸回来!”
江成诗抬眼一看,就见旧青砖瓦房前,人几乎全到齐了的站在那。
正中间是一个微胖的六七十岁的老妇人,耷拉着眼角,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头发已白了大半,偏偏穿着件极花哨的衣服,戴着对不符合她年龄的流苏金耳环,看起来不伦不类,这就是江成诗那个偏心的奶奶胡海云。
胡海云的左边站着彭梅,此时她正恶狠狠的瞪向江成诗,那目光憎恨恶毒,跟刀子似的,恨不得在江成诗的身上戳几个大窟窿。
胡海云的右边站着彭梅的大儿子一家,其中,彭梅的大儿子江元明面色不善的盯着江成诗母子,彭梅的大儿媳妇儿季然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嘴脸,他们的儿子,四岁的江闻闻,长得很胖,胖的那双眼睛只剩下一条缝,此时,他正一边吃辣条一边冲着江敛做鬼脸。
江成诗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些人,江大川和江元煦不在,江大川去县城做小工去了,一般一两个月回一次家,至于江元煦,被碎碗片割伤了屁股,估计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床,还有江文扬,江文扬三个字一在脑海中闪过,江成诗冷不丁的就感觉到有两道冰冷的视线毫不遮掩的看向她。
江成诗抬眼望去,心里一惊。
那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长得和江成诗有四五分相似,五官没有侵略感也没有攻击性,白白净净,唯独左眼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打破了平淡,使得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添加了几分妖孽感。
这便是江文扬,比江成诗小九岁的亲弟弟。
虽然是亲姐弟,但姐弟两人并不亲近,相反,江文扬更依赖彭梅这个继母,毕竟,汪沫去世的时候江文扬才不到一岁,而因为胡海云很宠江文扬这个唯一的亲孙子,所以彭梅对江文扬并不像对江文诗那样刻薄苛刻,相反,她表现的对江文扬很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想到上一世江文扬因为和人打架斗殴戳瞎人眼睛而入狱的事江成诗就一阵自责和后怕,江文扬最后走上那样一条犯罪道路,她这个亲姐姐是有很大的责任的,她非但没有去关心去保护唯一的亲弟弟,反而将亲弟弟和儿子一起扔在了这个豺狼窝里,为了于燕至那个渣男忙前忙后,劳心劳力,最后落个活活饿死的下场,她真是自私糟糕透了。
江文扬被江成诗那夹杂着激动、惊喜、自责、懊悔、怜爱、疼惜等眼神看的莫名的同时浑身僵硬,他心里一阵别扭,于是便用更加不善的眼神回瞪着江成诗。
胡海云见平日里胆小怯弱的江成诗非但不立马认错,反而无视她的话,她气的一跺脚,怒吼道:“给我跪下!”
这声怒吼吓的江成诗怀里的江敛抖了抖,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江成诗的衣服,小脸贴在江成诗的胸前。
虽然害怕,但是他还是想保护妈妈,不过刚才妈妈告诉他,让他什么都不要做,说等他长大了再保护妈妈,不但如此,妈妈还说要一直抱着他,不让他下来。
虽然不懂妈妈为什么要这样,但是江敛无条件的选择听妈妈的话。
江成诗收回看向江文扬的视线,伸出手拍了拍江敛的后背安抚着,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再次被无视的胡海云气的嘴唇直哆嗦,而其他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江成诗,要说这个家里江成诗最怕的是谁,那肯定是胡海云。
胡海云非常重男轻女,汪沫没去世前,因为汪沫多年来只生了江成诗一个女儿,汪沫没少被胡海云刁难谩骂,江成诗也被胡海云一口一个赔钱货叫着。
后来虽然有了江文扬,但汪沫却去世了,彭梅又很快进了门,在彭梅的挑拨下,再加上江成诗出了未婚先孕这档子丑事,胡海云对江成诗就越发不喜了,动不动就骂骂咧咧,喝来喝去,将尖刻严厉发挥到了极致,而江成诗也几乎从来不敢反驳忤逆胡海云。
但今天,她却一而再的无视胡海云,这太反常了,难道真像村里那些长舌妇说的,江成诗被逼急了,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拿菜刀砍我和元煦就算了,怎么现在连你奶奶的话都敢不听了?”彭梅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挑拨的好机会,她忙道:“你莫不是已经不把你奶奶放在眼里了?”
胡海云最是会倚老卖老,一听这话,气的想生撕了江成诗的心都有了,她破口大骂道:“孽障!简直反了天了!我再说一次,你给我跪下!”
江成诗看向彭梅,平静的问:“你说我砍你了,那你说说,你哪里受伤了?”不待彭梅说话,她又道:“尿裤子可不算。”
彭梅又气又臊,她忍着想上前抓花江成诗的脸的冲动,不自然道:“我侥幸逃过一劫,但元煦被你砍伤了,流了好多血,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不光是我,村里很多人可都看到了,你想赖是赖不掉的。”
季然适时开口:“可不是么,小姑子伤的可不轻啊。”
正在吃辣条的江闻闻叫道:“姑姑屁股开了花。”
屋里听到动静的江元煦从床上爬起来正艰难的往外挪,刚挪到门边,一听江闻闻这话,气的倒吸一口凉气,屁股更疼了,只能又艰难的返回到床上继续趴着,同时在心底把江成诗诅咒了千万次。
“所以呢?你们想怎么样?”江成诗反问。
“不要脸的孽障!”再再次被无视的胡海云气的七窍都快生烟了,“你小小年纪就不知廉耻,弄个野种回来不说,现在还敢拿刀砍伤你的继妹,我们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我命令你跪下,向你继母还有继妹磕头认错,否则,我就把你们两个上不了台面的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