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没生气,她就是觉得自己真是没认清现实,她一个丫鬟,人家一个大家公子,凭什么以为会生她的气。
她还舔着脸要给人家赔礼道歉,结果人家压根连这礼都瞧不上。
是她逾矩了,以为温染没端着架子对着她,她就真和温染能平起平坐了。
就是这配饰有点可惜了,还有那借来的一两银子,也不知道和莫羽说这东西没送出去,钱是不是就不用还了?
自嘲了一晚上,苏言也就失眠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神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是她也不在意了,反正她成天戴着个破斗笠,上面再罩层纱,谁看得见啊。
唯一能看见的那位,还成天到晚给她摆着个臭脸,她还不乐意看呢。
温染知道苏言心情不好,今天见了他,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再来,不咋呼也不惹事,同他府上那些听话的丫鬟没有二样,却让温染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
苏言只当没听见,压低了斗笠就往前走,走了没两步被人拦下来,“有帖子么?”
让了个地方给温染递帖子,收帖子的人看了眼一身白衣的苏言,又看了下富家子弟装扮的温染,不太确定这过于生疏和远离的两人是不是一道的。
进了道场后,苏言倒没心思和温染耍脾气。
今天温染说这儿要举办一年一次的武林盟会的比武,一进来就瞧见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还有各种自己见都没见过的武器。
还真和温染说得没错,他们来樑州还真是“打架”的,可苏言不以为自己那拳脚功夫能打上几轮,她就过来凑个热闹。
他们到的时候,早过了前边的开场,场子上摆了六个擂台,采用的是守擂战,谁能守住自己擂台三天,便能到最后一天的最终对决。
苏言对于打打杀杀的没兴趣,但是对于那些武器倒是看得很来劲,尤其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飞镖。
但是在那个擂台上的,估计是个小有名气的大侠,围在一旁看得人倒不少,苏言戴了个斗笠不方便挤进去,只能在外层仰了头看。
没看半会儿就头疼脖子酸,再加上这台子上的人,来来回回打了半天也没分出个高下,苏言便想换个台子。
一转眼,台子还没找着,先找着一看着有些眼熟的身影。
见温染在远处同人交谈,一时半会儿注意不到自己,苏言便猫了腰朝那人走过去。
这擂台上可不只有大侠,还有侠女,眼前这擂台这儿便站满了一帮大汉,为什么而来也不言而喻。
但是有这么一个人,别的大汉都恨不得把头放台子上,他却低着头鬼鬼祟祟,修长的手就要趁一个大汉看得入迷将那大汉挂在腰侧的钱袋顺走。
却一把被身旁的人抓住,那人吃惊地望过去,就撞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眼里。
场子稍远一点便是一处竹林,一个白衣少女拉着一身材颀长,容貌俊秀的男子快步往竹林走,不一会儿就隐入竹林没了身影。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莫羽还以为是哪个行侠仗义的发现了他,差点冷汗都被吓出来,一看是苏言,立马就笑开了。
“你不是劫富济贫么?怎么开始对大侠下手了?”
苏言先是打趣了他一番,认出莫羽还不容易。
前两次莫羽虽然都用黑纱遮面,可眉眼生得那么好看的还真不多,再加上莫羽又是个江洋大盗,稍微一辨认还不好认啊。
莫羽笑起来,没了黑纱后,苏言才发现这莫羽笑起来是真好看,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瞧着舒服。
“我这不是把全部家当都借给你了,我还得混口饭吃啊。”
“对了,你那礼物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你那主子是不是见了得先哭两嗓子以示感动啊。”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苏言就气得慌,找了处石头就坐下来,一把把斗笠扔一旁,莫羽多机灵,一看苏言哭丧着脸就知道没好结果,挨着苏言就坐了下来。
“咋了?不喜欢?”
“砸了。”
“砸了!你那主子这不是生你气,这是嫌你吧。”
“谁知道呢。”
管他生气还是嫌弃自己,苏言觉得自己就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上赶着给人家找骂,还赔了一两银子进去。
“对了,你那银子,我得晚点还你。”
莫羽作为难状,“这不行啊,我就靠着这么点银子过活呢,你看我今天都被逼着光天化日都跑这儿来作案了,我这冒多大风险啊。”
苏言知道他贫,但自己也的确就见过人家两回,就借了这么笔“巨款”,他那活又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的确也不好说拖太久还人家。
可她现在实在没钱,上次那两枚铜板,还是因为温染让她出街去买东西,人家找了十枚,她偷偷藏的。
看见苏言还真的皱起眉在打算怎么把银子还给他,莫羽便笑起来,一把揽过苏言肩膀,“你不是我大哥么,一两银子算啥,你小弟我反正饿不着。”
话说得大方,可苏言也不喜欢占人家便宜,摘下头上的一个簪子就递给莫羽,“这簪子我也不知道值多少钱,你先拿去当了,当了多少,都算我给你的,那一两我肯定还你。”
莫羽没打算要,但苏言执意要给,怕她过意不去便收下了。
两人又聊了下刚刚在擂台上看到的趣事,苏言怕一会儿温染找不到自己,又得挨一顿骂,赶紧让莫言去当了簪子吃饭,急匆匆就跑走了。
果不其然,一出竹林就撞上有些焦急地温染,赶紧先把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我刚刚内急,找了茅厕迷路了。”
温染到嘴的训斥就只能咽下了,“你头上的簪子呢?”
“啊?”
要说苏言平日里看电视剧不是白看的,这会儿的演技直接秒杀女主角,硬是着急地找了半天,然后还想回路上去找。
一把被温染拉住,“算了,斗笠戴好。”
松了口气,跟在温染后头做了个鬼脸,仔细一想,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摸索了下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
但是温染一把打碎了苏言的小算盘,“下回再丢东西,吃饭就别吃肉了。”
有时候,苏言觉得温染是不是在她肚子里放了条蛔虫,怎么每次她就是想想,这温染就能把她后路给堵死了,还给筑上钢筋水泥。
温染带她到了一处大殿,殿上坐了好些个威仪的大侠模样的人,一瞧就是在这武林能够呼风唤雨的人。
他们一进大殿,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朝他们看来,要说不怕,那是假的,要不是温染拉她手腕的手用力了几分,她早撒丫子跑了。
温染一直带着她往上位走,苏言在心里腹诽,难道这些看着年纪这么大的,地位还没一个毛小子高?
一直走到最前头,左边正好空了两个位置。
温染坐在了第一把椅子上,用眼神示意苏言坐在了第二把椅子上。
坐下的时候,苏言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如坐针毡,针芒在背,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眼神,就好像要将她吃了般,她有些不安地看了眼温染。
得亏温染平日见过的世面多,这时候竟然坐得端端正正,脸上还有些云淡风轻的笑意。
“温公子,这位是?”
对于温染这突如其来的行径,坐在温染对面的男子最先开了口,尤其是温染一旁的位置,十三年都未曾有人坐过了。
要是苏言一穿过来,就是凌青雪的身子,她可能还不会这么慌。
这就好比,你不知道这是假货,你卖出去和你明知道这是假货,然后对面有警察叔叔在买一样的区别。
一个可以理直气壮,一个就是胆大如牛也得心虚。
苏言就是后者,尤其坐对面那位,眼如铜铃,瞪得老圆看着她,要不是她脸前还有层白纱,苏言真觉得自己那一脸的畏畏缩缩都能把自己卖个彻底。
“忘了同各位说一声,温某前些日子娶了一位夫人。”
这伸到她面前的手是什么意思?还有那对着她笑得一脸甜蜜的,是刚刚还臭着脸的温染?
“夫人?”
夫人你个头!你没和我说,扮了凌青雪,还得扮你夫人啊!这得是另外的价钱!
但温染笑着,眼睛里的警告也是确确实实的,苏言相信,她如果不接这伸出来的手,她会死得很难看。
颤颤巍巍地伸出去,温染一把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我家夫人常年避世不出,有些内敛,让各位见笑了。”
“温公子,这位置是给凌堂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府妻妾都能坐了?”
质问的人,又是坐在右边的一位膀大腰圆的壮汉,尤其是拿放在一旁桌子上的两柄大斧,苏言咽了口口水,祈祷着温染能够应付好这局面。
“多谢李堂主提点,盟主立下的规矩,温某定然不敢打破。温某夫人,正是凌堂主之女——凌青雪。”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