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自然没从纳兰璟那儿打听到自己要的东西来,这家伙嘴巴严的就像不想开的蚌壳,除非你拿锤子硬给锤开了,否则拿他一点法子也没有。
但好在纳兰璟还没人性泯灭到把她从府里赶出去,虽然这得归功到莫羽头上,她要是一被赶出去,立马就被莫羽的人给带走了。
可温家的事经不起再拖,所以苏言换了身小厮的衣服,戴好了斗笠就出门了。
对症下药,要想赶紧帮温家把危机度过去,就得先知道温家的症结所在。
所以苏言一猫腰就进了最热闹的小酒楼。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江湖上的人也多,是个刺探情报的好地方。
不过这儿的小二也精明,知道好多人来这儿听消息,所以苏言刚一落座就催着苏言赶紧点东西。生怕苏言就这么占着位置不给钱。
估摸着自己怎么也得在这儿耗上一两个时辰,苏言大手一挥点了一大桌子的酒菜,那小二立马喜笑颜开,跑着就往后堂去了。
这股子卖东西的劲要能搁在星爸爸身上,也不至于让人坐一天就点一杯咖啡。
要不说,古人有时候的脸皮比现代人还厚些。
酒菜上齐,苏言也不急着开吃。她正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一个小叫花子走过去,立马把人喊住了,就让人坐她这儿来。
这小叫花子年纪不大,但是比苏言这身子的年纪要大些,年岁应该也在十五六岁之间。
虽然看着像叫花子,但是身上衣服除了破了些,还算干净,头发虽然乱糟糟的,但是看着也不像会长虱子的样。
“爹娘让你出来的?”
那叫花子见的人也多了,看着这么个小姑娘开口却这么老道,知道这人没那么好对付,所以也不拐弯抹角,“你要打听什么事儿?”
苏言就乐意和聪明人打交道,“温家的铺子,最近去走过没?”
“走过,比之前冷清多了。”
“见到过温染,温公子么?”
“没见过,从温家的玉料出事后就没怎么瞧见人了。”
温家在汴梁没置办家产,所以都在客栈住着了。
“你说冷清多了,有多冷清?”
温家的产业遍布全国,光是玉矿就有几十个,汴梁的这个不过是中等的玉矿。
虽说死玉的事情影响恶劣,但是真的就是真的,要想一下把温家拖垮倒不至于。
只是负面影响一出,订单便少了,用来周转的银子就更少了。
那些工地上的工人们鼻子比狗还灵,一看温家出事,肯定三天两头就要来结工钱,到时候人一多再一闹,温家的生意就更不好运转下去了。
所以说到底,还是银子的事,只要有钱庄敢在这时候放钱给温家,这坎温家就能跨过去。
可这个节骨眼上,之前放庄的钱庄都得赶着让温家早些还钱,哪可能顶着风险再放钱出来,这不是挖个坑给自己跳么。
“你帮我去找一人,就在凤来客栈。四十来岁的大侠模样,头发和你差不多,乱蓬蓬的,找来这儿,我给你一两银子。”
叫花子连答应的话都没说,一溜烟就跑了。
苏言在客栈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没闲着,左耳朵听见有人说温家在汴梁的玉矿关了。右耳听见有官府的人去查了死玉的事。
喝口酒的功夫,又听见有人说,温府全国各地的铺子都有人去闹事,说要退货赔钱。
总而言之,温家现在可成了墙倒众人推。
甭管自己手上的活玉还是死玉,都只想着赶紧把货给退了,这要是砸在自己手里头,那还有活路么。
总算瞧见一个来去如风的大侠,顶着头爆炸头进了客栈,苏言浅笑吟吟,招了招手。
那人还愣了半晌,好像有些不确定,走近了再看,果然是苏言,却没笑出来,反倒板着张脸,“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苏言觉得穷哥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凡事不放心上,放荡不羁,但实际上一颗心柔软着呢。
被这么一训斥,苏言倒有些觉得穷哥像她爸了,只是她爸可没这么潮流顶着颗爆炸头就敢到处乱窜。
赏了那叫花子一两银子,就让穷哥和她上二楼包厢。
穷哥这形象实在太过引人注目,这要是传到温染耳朵里,她计划就泡汤了。
瞧着苏言又是点了一大桌子菜,还有刚刚赏钱的那豪迈。
“怎么,傍上哪个有钱员外了?”
“城东那家,给钱可阔绰了。”
说完,头上就收了一个爆栗,笑嘻嘻地抬头表示自己刚才就是耍皮。
简单交代了下,她这么多天都跑哪儿去了,只是省略了她现在待在纳兰家的事儿。
毕竟纳兰家和温家牵扯太多,要是一不小心被穷哥说漏嘴了,别说让她帮温家,就是她还能不能待在汴梁都不好说。
“你不回去看看温染?”
“你问问他,要不要我回去。”
苏言说这话是自嘲,她怎么被人赶出来的,穷哥是没见着,不然就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地让她回去。
“他一直病着。”
说不在意也是假的,苏言又不是npc,说难过难过,说开心开心,她是有血有肉的人。
心里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但是仍然强装镇定,“是么,怎么了?”
穷哥虽然在牢里待的时间长,但是对于情情爱爱这种事,他早在小师妹身死那一刻就想明白了。
“他一个习武的人,躺在床上愣是下不来地,你说怎么了?”
其实穷哥这话是往严重了说,真要一个大活人躺床上一个来月下不来地,那不死也得废。
温染是病着,但也只是郁郁寡欢,食欲不振,精神不好,瞧着人憔悴而已,离穷哥说的久病不起还有很长的距离。
但成功地让苏言破了功,神情紧张地抓住了穷哥的手,“怎么会这样?没请郎中看么?”
这都得怪苏言看的电视剧,女主和男主一分开,总得有一个人病在床上,而且还是病入膏肓,准备后事的那种。
所以穷哥一说温染病的不轻,苏言脑海里就满是温染形如枯槁,行将就木的凄惨景象。一颗心被揪得惨了,连脸色都白得吓人,好像生了重病的人是自己。
“请了,但郎中一直说看不好,这小子又不肯吃药,不知道能撑几天。”
这小子不肯吃药是真的。
穷哥为了让苏言信服,还刻意压低了嗓子,脸上浮现一抹忧色,说的就和真的没两样。
“哐当!”
只见苏言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现在在哪儿?在客栈么?”
刚一见到穷哥点头,苏言立马撒开腿就跑了,比之前那叫花子赚一两银子跑的还快。
穷哥在楼上看见那跑没了影的身子,嘴角一抹惆怅,“女大不中留啊。”
气喘吁吁跑到客栈,楼里的小二看着苏言眼熟,正要开口问呢,人就直接往上跑了去,“哎!上头不让进人啊!”
还没来得及抓人,那小身子就一下把门给踹开了。
温染今日处理事情有些乏了,正想趁着午后稍微眯下眼,下午再去铺子处理事情,结果刚迷迷糊糊要睡着,房门便被人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两扇房门立马就坏了一扇,歪歪扭扭地挂着。
正要发怒,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飞扑而来。
瞧清楚是谁后,心中五味杂陈,又是责怪又是忧虑又是欣喜,正要开口说话。
冲进来的人抱着他就开始嚎啕大哭,“你别死啊!我回来了,谁让你不吃药的,你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
“......”
这小家伙,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穷哥在后头慢悠悠地走来,正好赶上这么一出好戏,要不是实在不忍心打断苏言那声泪俱下的哭诉,他真会忍不住捧腹大笑。
而温染一看到林霄那诡计得逞的模样,再看自己这躺在床上,小家伙抱着自己痛哭一口一个死的,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没好气地白了林霄一眼,结果林霄回了他几个口型——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