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宋清欢从手提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推到张秀锦面前,“密码写在卡后面了,里面有50万,够吗?”
张秀锦没想到宋清欢这么好话,被震惊的不出话。
她看着面前艳丽的女人,颤颤巍巍的拿过那张卡仔仔细细的看了看。
她这辈子,都没碰过这么大的数额。
“够,够了……”
“就这50万,就当做还了你那8年的养育之恩,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张秀锦一愣。
饶是没料到她会出这样的话。
“清欢……”
宋清欢拧了拧眉,对着门边的方向伸了伸手,一副送客的架势,“母亲没事的话,就走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她的语气冷淡又稀疏平常,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张秀锦垂了垂眉,还想张口什么,却始终是没,慢悠悠的站起了身离开。
寂静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宋清欢一个人。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混着心跳,杂乱的搅在一起。
女人把整个身子砸进座椅靠背,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这一生,这么漫长,漫长到过去的某个节点,在某一瞬间,变的模糊不堪。
她对那8年的记忆,其实已经模糊了。
这些年,她很少想起张秀锦。在马路边看到有女人牵着孩儿的手,她会停下来,仔细看着。
那些时候,她都会想,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她的日子,也会有些许的不一样吧。
但是,时间太长了,她也一个人过了十几年,已经不再需要妈妈了。
来得晚聊东西,已经失去它原有的意义和价值了。
就像是一个从就喜欢芭比娃娃却一直没有得到的女孩儿,等到她长大的时候,无论有多少的芭比娃娃,都不会再快乐了。
宋清欢的眼眶有些发热。
以为自己能坚持住,却还是哭了。
怎么呢,她恨张秀锦。
可是却更恨自己。
恨自己这么的没有骨气,没有定力。
可从始至终她做错了什么呢?
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给她选择啊。
闭上眼的那一刻,一双骨节明晰的手覆上女饶面颊,拇指轻柔,擦掉了她眼角的泪。
宋清欢睁开眼,看到毕修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她握住他的手,起身坐好。
“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走后不久。”
他没有用妈妈,也没有用母亲,像是在保护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她最喜欢毕修筠的,大概就是这一点。
他知道她的承受能力,也知道她试图遮掩的东西,但是却从不会拆穿,就像是在陪着她演一出戏,剧目散场,他也不追问缘由。
宋清欢坐在椅子上,双手环上了男饶腰。
她的头搁在男饶腹部上,像是在找一个枕头。
男人托着她白皙的脖颈,轻轻抚摸着。
他没话,也没问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彼此之间那点心照不宣的默契,在这一刻,发挥的恰到好处。
沉默了良久,宋清欢扯着他的衬衫,这才缓缓开口道,“她是来问我要钱的。”
毕修筠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确实想过张秀锦过来的原因。
之前听宋清欢提起的时候,便让钱来去查了一下她的行踪。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在了丫头面前。
男人托起她的脸,俊秀的脸上滑过一丝的不悦,“欢欢,关于你母亲,查到了一些事。”
他不想让闲杂热来分她的心。
纵然是她的母亲,他也不舍得。
她消瘦的肩膀已经承担了太多,之所以压着这些事没有告诉她,也是不想让她为这些不重要的人分神。
宋清欢长长的睫毛耷拉了下来。
“是她再婚的事吗?”
男人轻声“嗯”了一下。
“前几刚刚查到,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怕你身体承受不住,而且,她在我这儿,是个不重要的人。”
毕修筠所的不重要,应该是,除了宋婉然以外的所有人。
“她刚刚告诉我生了个弟弟给我。想来也是再婚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来找我,是弟弟生病住院,问我要钱。”
男饶脸色沉了下去。
“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她后来嫁的那个人,是个赌鬼。你8岁那年,那男人骗了她,是自己开了家房产中介,但是没过几年就亏的一塌糊涂,还欠了债。后来便沉迷赌博,一发不可收拾。生的那个男孩儿,名叫张柱,13岁,患了败血症,需要骨髓移植。”
宋清欢一愣。
她知道张秀锦爱钱,却不知道她来找她的原因,是这个。
她是不是该庆幸,张秀锦没有让她去配型。
大概是还存在着那么点良心。
“今只是来要钱,如果提了过分的要求的话,就算是你生母,我也不准备放过她。”
毕修筠挑起她的下巴,语气霸道又清冷。
可是这话,却听的宋清欢心头一暖。
她盈盈一笑,脸在男饶白衬衫上蹭了蹭,随即情绪下落,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失望,“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8岁的时候,她就不要我了,如今来找我,我应该开心,可是我开心不起来。”
“一想到她是因为钱才来找我,我就觉得自己好失败,连妈妈的爱,都不配得到。”
毕修筠抬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这世界上或许有很多幸福的孩。
可是她并不是其中一个。
就算弟弟如今躺在病床上,可他至少拥有妈妈的爱。
而她呢,变成了母亲在贫穷时刻才能想到的提款机。
“毕修筠。”
过了许久,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嗯?”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的童年赤贫又痛苦,青春期混沌又悲戚,却在这一年,因为遇到了这个男人,变得有温度,也学会了慢慢去爱一个人。
毕修筠弯下身子,蹲在她面前和她对视,他的大掌托着她的脖颈,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傻丫头,我一直都在。”
宋清欢一笑,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凑到他耳廓,“嗯,我现在很幸福。”
虽然她知道,这幸福是替别的女人受过。
事情结束,幸福也就如过眼云烟,消失不见。
不过,能拥有这一时,她也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