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溪猛然走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捏住缪言的肩膀。
“你当真是什么都不在意吗?”叠溪倒吸一口凉气,试探性地问。
缪言冷哼,笑着言道:“是,我本就无情无义。”
叠溪见缪言此刻的眼神如此坚定,心底失落地将自己的双手收了回来。
叠溪痴痴地笑着道:“薄凉……你果真是如此凉薄之人……”
片刻间,空气里出奇地寂静,甚至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消失了踪迹。
缪言极力掩饰心中的苦楚,勉强挤出了微笑道:“对,叠将军如今知道此事还算是来得及。”
话至此处,缪言本想立即离去,却因为叠溪的另一句话而有所动容。
叠溪紧闭双目,有些犹豫地问道:“你如今,过得还开心吗?”
缪言背对着叠溪冷笑了一声,随即泪水便在眼眶中打转。
在这个时代,更多的人只会觉得她是在无病呻吟。
倒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过得是否开心。
缪言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转过身来面对着叠溪。
“不论我如何,都与叠将军无甚关联。叠将军不如早日娶妻生子,这样对你我二人都好。”
缪言的双手已经在袖子下面紧紧握成了拳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故意这样。
“从军多年,我一向不近女色,只觉得人世间的感情都是那般虚无。但直到遇见你,我竟开始想过你口中所的一生一代一双人那样的生活了。”
缪言不以为然地冷叹,道:“你们这里哪会有这样的生活,将军还不如实际一些。”
叠溪的眼神中满是恳切地看着缪言,道:“今日来,我只想知道你的近况如何。若你真的生活美满安乐,想来我也会如你所愿,娶妻生子,余生不扰。”
缪言微微皱眉,她没想到叠溪竟然会这样对她。
听到美满安乐,缪言心中的痛楚瞬间翻涌而出。
对于外人看来,缪言如今的生活确实算得上是美满安乐的吧。
九王爷对她宠爱有加,她又有着用不完的月钱,从不用为了果腹而奔波劳作。
缪言冷言道:“近况?我不过是王府后院里的一个侧妃罢了,你我还能有什么样的期许?”
缪言对自己的现状极为不满,竟没有控制住自己,将心里话那么直接地了出来。
“你曾经不是过自己最为敬仰阮籍、嵇康之辈,羡慕自由自在地生活。为何如今却甘愿困居在王府里,成为一个与其他女眷争夺宠爱的女子?难道只是为了别人而活吗?”
对于叠溪此言,缪言倒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叠溪算是误打误撞地抨击了缪言,她确实是为窿溪口中的别人真缪言而活的。
缪言本就性格犹豫不决,时常在两件事之间左右为难。
此次缪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决定余生按照真缪言的轨迹好好地走下去,实在是不想被叠溪一下子给破坏掉了。
缪言开始编造谎言,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那些不过是年少的轻狂之言,又怎么能作数呢?怪就怪我第一次见到将军之时没能表明身份,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这般荒唐事。”
“你爱他吗?”
缪言猛地一怔,她是听错了吗,这个时代怎么也会有人在意爱不爱的。
毕竟这些时日,所有人都告诉她九王爷很好,他们很合适。
许是因为在这里生活得久了,缪言似乎已经全然忘却,这世上还能影嫁给爱情”这种事。
缪言沉默片刻后道:“爱或不爱,又能如何?我怎么样,都不是我能选择的。如今我不过只能任人摆布,荒度余生罢了。”
在叠溪面前,缪言似乎根本掩藏不了自己的心事。
本想些让叠溪放弃她的话,这会儿又不自觉地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叠溪见缪言如茨悲戚,心中更为心疼。
“你变了,曾经的你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这般言谈中满是绝望的样子。”
缪言欲哭无泪,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地失言了。
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已经变了模样?
不过她又能怎么样?在这个时代,离开九王府她又能去到哪里?
她的夫君是当朝王爷,而不像赢棋先前只是个左参军的夫人。
叠溪还没有等缪言回话,就俯在缪言耳边轻言问道:“你真的甘愿余生都困居在深宅大院中吗?”
缪言神情冷漠地开口回绝窿溪。
“叠将军,请您自重。我毕竟是九王侧妃,若是九王登基,我可就是后宫中的娘娘。叠将军今日如此,难不成是要携后妃逃窜不成?”
叠溪见缪言的反应后继续道:“若是你愿意,我即便是冒下之大不韪又如何?”
“那你的将军之位呢?你的前程呢?难道都要抛之不顾吗?”
缪言对叠溪的这些话进行质疑,她不相信会有人因为愿意随她一同离开,而放弃这京城中的富贵生活。
叠溪眼神坚定地道:“我早已厌倦了金戈铁马的生活,若是能与你共游下,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缪言怔住了,她从未想到叠溪竟然是这样想的。
她虽然对叠溪也有那么一丝好感,但却并没有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当她意识到自己与叠溪再相交下去可能会有违伦常之时,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不再与之往来。
很显然,叠溪对她的感情已经极深了。
缪言一时也想不明白,叠溪究竟为何会这样。
但或许,叠溪是因为一时沉溺于情爱,才会如此全然不顾纲常礼法。
不过好在缪言的心绪还是正常的,她断然不会允许王妃与将军私奔这样的丑闻发生。
缪言没有勇气出自己已经有了身孕这件事。
叠溪见缪言的眼神有些闪躲,便对她道:“我若是带你走,你可愿意?”
缪言心中猛然一咯噔,本来清醒的她一下子却慌了神。
她根本没有料到叠溪会这么直接地开口问,她又如何能够回答呢?
为了安抚叠溪的心情,缪言没有话,只是默默地走开了。
叠溪却以为缪言如此便是默认了此事,便对着她的背影道:“三日后,饮溪楼一聚。”
缪言始终都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心意,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心疼。
还没走几步,缪言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在口中默默念道:“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