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书房的窗子被吹开。
叠溪起身走到窗前,打算将窗子合上。
突然有一封信从书桌的一个角落飘落到地上。
叠溪俯身捡起,轻轻抻开信纸。
打开信纸的那一刻,叠溪整个人都怔住了。
信上的字迹竟然与缪言那一沓子信一般无二。
片刻后,叠溪回过神来。
如果没有记错,这封信是初颜公主派人送过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
叠溪快步走到书桌旁,找出缪言练习写下的那句“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将两张信纸放在一处进行比对。
叠溪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他想过无数个理由,譬如只是巧合,譬如是初颜公主刻意模仿缪言的字迹。
可这封信虽说顿笔起笔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但却能分明的看出是一个人的笔迹。
初颜公主即便是模仿,又怎么可能练成这个样子?
叠溪赫然想起,初颜曾问过他,如果她说她是薄凉叠溪是否会相信。
叠溪当时只觉得这是初颜公主的一句戏言,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的叠溪看到两张信纸的字迹对比,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说初颜与缪言二人毫无关系。
可她们究竟有什么联系,这一切谜团需要待叠溪亲自去解开。
叠溪定了定神,将信纸揣进怀里,走向不远处的公主府。
公主府的下人虽然都知道公主对叠将军有意,但叠将军从来没有来过公主府,他们自然不能随意放行。
“还请叠将军先等候片刻,我等进去跟公主请示一下。”守门的侍卫简单行礼后,一路小跑来到了公主居住的院子门前。
“阿荷姐姐,叠将军求见公主,此时正在府门口候着。”
此时的初颜正在院子里散步,阿荷听到侍卫这么说,不由得向初颜探去。
“公主”
阿荷正欲说什么,被初颜打断,“请叠将军先到前厅等候。”
“是。”侍卫回话后,连忙快步离去。
初颜心里有些嘀咕,叠溪来找她所为何事?
她心里的喜悦和焦虑交杂着,喜悦的是能够见到叠溪,焦虑自然是因为她现在是另一种身份,如果叠溪对她有意,岂不是说明叠溪已经忘记薄凉了吗?
想到这,初颜忍不住撇了撇嘴。
阿荷满脸好奇地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初颜连忙笑盈盈道:“没什么,我们去前厅吧。”
前厅处,叠溪正在焦灼不安地等候。
那个他急切想知道的答案近在眼前,他的心情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叠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正在踱步的叠溪连忙出门迎接初颜公主,行礼道:“参见公主”
初颜客套示意叠溪起身,随后跨步进了前厅。
“阿荷,去吩咐下人准备些茶水点心。”初颜交代道。
阿荷看了一眼叠溪,小声问道:“公主,您想喝些什么茶?”
初颜对茶水并没有什么要求,因而道:“随意准备些即可。”
“那糕点呢?可是要芋泥红枣糕?”
初颜尽力控制住自己没有吐出来,鬼知道她吃了多少芋泥红枣糕。
“不必了,随意准备些就好。”
这些时日初颜的改变阿荷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因为今日叠将军造访,她才刻意询问公主是否要准备芋泥红枣糕。
毕竟对于初颜公主来说,芋泥红枣糕也算是与叠溪的定情之物。
虽然叠溪并不这么想。
此时的初颜当然也不知道。
叠溪压制着内心的好奇,趁着茶水端上来的这段时间好生观察了一番初颜。
“叠将军请坐”
叠溪与初颜一左一右坐在了前厅主位的凳子上。
“公主是要去和亲吗?”
初颜眉头一皱,她哪里知道叠溪在说些什么。
和亲这件事,没有人跟她说过啊。
初颜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看来坊间的消息只是传言罢了。”叠溪小声嘀咕道。
初颜刻意在言行上模仿之前的初颜公主,但难免会有一些细小的纰漏。
比如之前的初颜公主听力极佳,现在的她听觉与普通人并无差别
比如之前的初颜公主不会凫水,现在的她却水性极好
再比如之前的初颜公主书法瑰丽,现在的她字迹……
不过这些问题,只有初颜公主身边的人才会发现。
本朝人并不相信灵魂之说,所以即便是发觉初颜性情有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至多就像当初缪言告知筠儿之时,被当成失心疯。
叠溪是因为对薄凉的情谊,才相信了她的话。
如今又一次怀疑初颜的身份,不过是建立在之前认知的基础上。
一盏茶的时间里,叠溪还是察觉出了不同。
比如之前的初颜公主性格活泼,今日却得体安静了不少。
当然,这种安静是跟之前的初颜公主比较得来的。
阿荷等人将茶水点心端上来时,叠溪心中的疑惑已将到达了高峰。
叠溪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初颜,示意阿荷道:“你们先退下吧。”
阿荷顿时愣了神,叠将军这是在干嘛?
突然造访公主府不说,还命我等退下去?
初颜也怔住了,她虽然不知道叠溪想要做什么,但还是按照叠溪的意思屏退左右。
阿荷等人退下后,初颜忍不住问道:“叠将军今日之举实属异常,不知将军……”
初颜话至一半,叠溪便将两封信从桌子上推到她的面前。
“叠将军这是何意?”
“公主,你看一下这两封信的笔迹可出自你之手?”叠溪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真相的渴望。
初颜接过信,缓缓地将两封信笺抻开。
看到信纸的那一刻,初颜明白叠溪是已经对她的身份有所察觉。
初颜打算瞒过所有人,但却没有想要对叠溪有所隐瞒。
“正是我所写。”
叠溪一愣,缓缓道:“两封都是?”
初颜笑着颔首。
叠溪倒吸一口气,“公主可知,其中一封是缪言身边的苏绾交给我的。”
初颜眼神笃定地望着叠溪,道:“我当然知道,不说别的,苏绾送信那日我正巧看到了。”
“你真的是薄凉?”叠溪迟疑道。
初颜眉眼具笑,道:“我早就跟将军说过,奈何将军不相信我。”
叠溪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屏住呼吸问道:“那公主是否可以当着微臣的面写下这几个字?”
初颜淡淡喊道:“阿荷,拿纸笔来。”
阿荷将纸笔送到前厅,随即又退了出去。
初颜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那八个字,叠溪的最后一道防线瞬间瓦解。
面前的这个人绝对是薄凉无疑,他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