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所生的皇子被赐名为“显”，刚生下就移居长春殿，由乳母们照顾。优香偶尔去照看一两次，那孩子生下来就瘦弱，乳母们说他夜里啼哭不止，食量也不多。优香嘱咐她们好生照顾小皇子。宸妃生产完，第二日便挪进了冷宫，内务府的人忙着讨优香的好，自然知道怎么做事。

京城南边大门外，一辆押送犯人的囚车缓缓行驶进来，车上装着木头栅栏围起来的牢笼，笼内一名头发稀疏的瘦削老者戴着枷锁，目光浑浊，正是扬州刺史刘浑。囚车笔直的驶入大理寺的牢房外，几名狱卒将车上的老者拖进地下牢房内，刚关上了牢房的门，见昏暗的走廊里进来两个男子，忙躬身道，“孙大人，陈大人”。

大理寺丞孙央和陈青阳对那几名狱卒点点头，青阳往牢里看了一眼，问道“刘大人，一路可好？”

刘浑坐在泥泞的石板砖上，抬起疲惫浑浊的双眼，从几缕稀疏的发丝间望着他，虚弱的出声道，“陈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事已至此，老夫无话可说”。

“刘大人，若你实话实说，将与你来往之人供出，保住性命并非难事”，青阳蹲下身子，与刘浑平视着说道。

“老夫活了六十多载，如今交代在这里也罢了，何必牵扯旁人呢，那位大人对老夫恩重如山，老夫至死不愿背叛他的”，刘浑直视着青阳，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刘大人果然义气，如此，陈某也无计可施了”，青阳微笑道。

刘浑眼睛转了一圈，忙道，“若是大人能保住我一部分家财，也不是没有商量的”。

青阳笑道，“大人性命都难保了，还想着家财呢，其实家财没了还可再赚，若子孙凋零，就真是没有指望了”，他拿出一张纸通过栅栏的夹缝递给刘浑，“再过半月就是秋试了，这单子上是家里有入狱犯人的考生，令公子也在这单子上呢，吏部尚书刘粟向来看中考生门楣，这里面的考生估摸着大半不能入试了。若因大人之事影响了令公子的前程，倒可惜了”。

刘浑双手颤抖的接过那单子，一把抓住栅栏恳求道，“我家犬子苦读多年，就是为了今年秋试，老夫断断不能连累他啊，老夫的性命不要紧，只要犬子能秋试，老夫供出谁都可以，陈大人可有法子？”

青阳看着对方一脸焦急的样子，安慰道，“礼部尚书陆大人是吏部尚书刘粟的老师，又是柔妃娘娘的父亲，小生不才，倒是可以帮你求求这刘粟，说不定可以消了令公子的名字。自然了，前提是您得供出那位大人”，青阳微笑道，“大人既能保住性命，将来令公子高中了，和夫人安享晚年，又何尝不是乐事”。

刘浑思索了半日，终于点头道，“陈大人想听什么，老夫招供就是”。

孙央陪着青阳从牢房里出来，二人在大理寺府中一处议事阁中坐下，孙央笑道，“陈大人办事果然利落，卑职还怕那老贼不好对付呢，这老贼也是狡猾，明明一早准备招供的，倒做出这腔调来讨价还价”。

青阳摆摆手道，“此人唯利是图，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日后翻供也不是不可能，还得孙大人好生照看，他是此案最重要的证人，将来能否扳倒季少施，就看这人了”。他凑到孙央跟前说，“其实说到季大人，想保住他的人估计早找到孙大人这里来了吧，如何决断，可就看大人您了”。

孙央脸色一变，继而又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陈大人说哪里的话，卑职怎敢……”

青阳摆手道，“有没有人找是那些人的事，留不留的住刘浑的命就看孙大人的决断了。大人可知小生为何如此年轻就能穿上这紫袍么”，他指了指身上暗紫色的官服，神秘道。

“大人有柔妃娘娘提携，何愁不能官运昌隆呢”，孙央一脸艳羡的答道。

“孙大人见事明白，你可知这柔妃娘娘，马上要被圣上立后了么”，青阳再次凑到孙央耳边，小声道。

“果真？”孙央吃惊道，“卑职倒是听过一些内宫谣言，陈大人如此说，便是十拿九稳了”。

“这宇文大人目前虽得势，但于陵等人接连被贬，若柔妃娘娘当上了皇后，今后这路怎么走，大人想必比我清楚”，青阳眼里闪烁出一道凌厉的光线道，“何况此案有皇上亲自督办，若刘浑出了什么岔子，头一个倒霉的可不就是大人么”。

孙央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他擦了擦鬓边渗出的冷汗，连连道，“卑职明白”。

“其实皇上若想立后，想必阻力也不小，大人在大理寺躬耕多年还只是个从五品的官职，实在是大材小用，若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又何愁不能高升呢”，青阳笑眯眯的拍拍孙央的肩膀，“小生既然得柔妃娘娘青睐，也愿意拉大人一把，将来好在朝中有个帮手”。

孙央听了这话，喜的连忙道谢，“卑职能得陈大人提携，岂能不涌泉相报，大人放心，卑职以项上人头做保，刘浑的人绝对出不了岔子”，他面上笑出了数道皱纹，此刻恨不能给青阳脱靴洗足。

青阳抱拳道，“有孙大人这句话，陈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大人日后怎么做全在大人自身，想必是官运昌隆，陈某先在此贺过了”。

孙央点头哈腰不绝，一路将青阳送出了大理寺府外。

…………

翠微宫内，优香许久没有如此闲适，她翻着书，手边摆着一壶茶，是季少施府内查获的上等云雾茶，刘浑交代出和季少施的往来，季府被查抄，翻出来黄金，丝帛，茶叶等数万两，连带刘浑和秦俊府邸的查抄之物，所得加起来上千万金，竟抵得上国库两年所用。

季少施被革职收押，等候择日问斩，其府上家眷皆流放交州。刘浑因交代有功，仅判了抄没家产，革职返乡。秦俊与一众扬州县令皆革职抄家，入狱判刑。

优香闲适的喝了口茶，重明最近忙于季少施的大案，好久没来翠微宫了。玉蝶给她端过来一碟栗子糕，问道，“过几日就是皇上的万寿节了，娘娘预备送些什么东西给皇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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