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5章 初见(7)密奏(1 / 1)毛拾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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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忘尘向姚氏求证了这个秘密之后,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左相国,也包括淑夫人。

这是一件无比讽刺的事情:每当他面对自己的舅舅的时候,他要称呼其为父亲,而当他面对自己的母亲的时候,他要称呼其为姑母。

除了自己的身世,姚氏还告诉了他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尽管那些道理在现在的余忘尘想来非常容易,但是对于彼时年幼的他来说,那是他从未想过,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相国大人,远比你想象中的更为狠厉,必要的时候,就连你也是可以成为他的筹码的。”

这是姚氏对八岁的余忘尘所说的话,在那个平平无奇的燥热午后,她一边扇着手里的竹丝扇,一边给余忘尘细细分析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出身贫贱,没有读过什么书,她只是在用她在更为年长的岁月里,积累下来的经验在评说这个秘密。

妄议相国大人甚至淑夫人这样的人物,这些言论若是传出去,其后果可是不言而喻的,姚氏这么做,对她自己来说,可谓百害而无一利。她与二公子本就无血缘关系,如今连虚假的名号也被拆穿了,她本已是无所凭依的。

但她依然想说,想要告诉余忘尘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这就是她的那一丝所谓的别的情感——

在八年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她早已经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在这偌大相国府中的依靠和希望。

即便是每每想到这是天子血脉都让她不胜惶恐,但是看着那样天真而骄傲的笑颜在自己面前,她就会短暂地忘却那些蜚短流长的诋毁,和那些风声鹤唳的忧虑。

的确,相国大人曾经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而强行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到天子身畔,那么谁能保证日后他不会为了同样的目的,而把自己的亲外甥也纳入自己的计划之中呢?

想要让自己的儿子远离政治的核心,在相国府里做一个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富贵公子,这些都不过是淑夫人自己的异想天开罢了。

从她自己被送入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想到,许多人的命运,从来就不会掌握在自己手里。

姚氏同余忘尘絮絮叨叨地从午后说到了傍晚,那天夜里,余忘尘便生了一场“大病”,其病状同当年的余家大公子余天泽如出一辙。

但是万幸的是,他苟延残喘地挺了过来,只不过自那以后便是风雨飘摇,再无康健。

姚氏乃妇道人家,所言如此无非是想让二公子余生求个安稳,但在余忘尘的心里,一项属于他的计划却正在慢慢展开……

长原县,一匹快马疾行而来,激扬的马蹄声止步于长原县令的府宅门前。

这是一处略显简陋的府邸,门前有两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侍卫值守,长原县是个不算富庶的小地方,地方官这样朴素的排场并不奇怪。

宋庭秋翻身下马,通传之后便得以进入其中,长原县令常年门庭冷清,难得遇到从肃都前来的人物。

“阁下是?”苏衡打量了一番匆匆前来的少年,端的是雅人深致、器宇不凡,想来是某位贵族公子。

“在下宋庭秋,家父乃太医令宋承。”少年施礼相对,自报家门,并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这个名字在苏衡的心头盘桓片刻,他努力思考了一下近日朝堂之事,似乎并没有什么能让堂堂太医令,深入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理由。

虽然他隐隐约约预感到了什么,但是并没有打算率先开口,而宋庭秋也不知道,淑夫人为何会在临终前点出这么一个名字来,两个人照例进行了一番官场上客套的寒暄。

几段你来我往的嘘寒问暖之后,宋庭秋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试探问道:“先生可知道淑夫人?”

淑夫人?苏衡回想了一下,这是左相国的妹妹,当今陛下的宠妃,不过听说前些日子因为弑君之罪已经被废黜了,太医令之子同自己谈起一个后宫的女人,所谓何意?

宋庭秋见他略显迷茫的样子,心中亦是一阵疑惑,看起来这个苏衡似乎并不了解淑夫人,那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我此次前来,是受余家所托,想请先生指点迷津。”宋庭秋继续说道。

一句“受余家所托”,实则已表明他此次前来的立场。

苏衡立时心领神会,联想到自己的那封密奏,很快他就在心底梳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个月前,他曾经上了一封密奏呈予天子,这是天宗皇帝留下来的传统,地方官员可直接就重大要事上书密奏,而他的这封密奏所言要事,便是弹劾右相惠敬成。

他用了八年的时间搜集右相的种种罪行,每一条都加以辅证,尽管他知道惠氏一脉在朝野之中盘根错节,已成难以撼动之势,但是他依然抱有一丝幻想能通过这样的形式,多少能让陛下清楚地了解右相背地里那些勾当。

说起对惠敬成的恨意之深,恐怕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甚于自己了……

然而两个月过去了,他的这封密奏似乎并未激起任何水花,这让他对陛下更为失望,然而现在看起来,似乎事情出现了一些别的解释。

淑夫人是如何知道自己这等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同时又派人以余家的名义来造访自己?想一想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

那封密奏已经被她看到了,不管是通过什么样的形式。毕竟陛下常常行事无度,比如把这种朝堂上的东西带到后宫,再被什么妃嫔无意掠过,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好在的是,看到这封密奏的是余家的人,右相国的死对头,不然自己这项上人头现于何处可就未可知了,想到这里,苏衡不由脊背一阵发凉。

他再次起身,恭敬而郑重地向来访者微微行礼,这个动作让宋庭秋也明白了苏衡现下的心思。

“先生的所作所为,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宋庭秋抬眼看向对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试探。

其实他并不知道苏衡到底做了什么,但如果是淑夫人临终笃定所托,那么这便是个可以信赖的人物,他现在这么说,是在引导对方主动把话接下去。

与此同时,苏衡也不知道这位并不姓“余”的人,对于那封密奏到底知道多少,而且他现在也并不能确定,来者是否和自己抱着同样的目的。

虽然对方是右相的人的可能甚微,毕竟以右相的行事方式,处理自己这样的小角色,直接杀了即可,根本不可能动用这样的人物,以这样试探的方式。

“明人不说暗话,先生可否愿为余家效力?”宋庭秋直截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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