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宫老爷今日新办了一场古玩鉴定局。”
这时一旁的疏逸开了口,他个子高,一眼便看到了摊位上写的字。
“宫老爷?”
景年一下便听出他语气中的熟稔。
“刚才忘了与姑娘说,整个安临城,最有名的除了宗教,还有古董。”
疏逸说着,微微笑了笑,“安临的古董圈子,整个北国能与其一争高下的,也只有上京了,而这宫老爷,便是安临古玩界说一不二的人物。”
一听到古董二字,景年立刻来了兴趣。
想当初她刚离开断情山时,为了寻找灵珠,不是没想过从古董下手。
那五颗灵珠,也算是相当了得的“古董珍品”了。
“这宫老爷要做古玩鉴定?在哪儿?”
“这里只是摆了个摊位专门做宣传,地点的话,是在他的铺子,就是现在。”
疏逸眯眸细看了眼人群内桌子上张贴的告示,回道。
“我还从来没见过什么古玩鉴定呢,咱们过去看看?”
景年起了玩心,怂恿着二人与自己一起过去。
疏逸自然没有异议,宫老爷的铺子就在前方不远处,那是北国最大的一条古玩街,集结了中原乃至西域各地的行内人,也是人口最为混杂之地,三教九流、地下交易,数不胜数。
宫老爷的古董铺,是这条古玩街中铺面最大,且位居最中心的,他一人几乎垄断了安临四分之三的古董生意,可谓一手遮天。
景年这才发现他们已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全是古董铺的老街,除了店面外,还有很多人当街席地而坐,只在面前铺了条长布,摆了商品就算成铺了,四面八方也因此尽是琳琅满目的器物,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许是宫老爷设局的缘故,今日的街道尤其拥挤,几乎人贴人地前行,疏逸担心景年走散,面色不由地有些凝重,目光紧锁在她身上。
一路走马观花,没多久便被前方一处往来进出人流量颇大的店铺吸引。
“姑娘,到了。”
疏逸适时道。
景年抬头,立时便感受到这古董铺与街上其他铺子的不同。
店门前高悬的牌匾言简意赅地上书一个“宫”字,整块匾由纯金铸造,两旁立柱以原木和大理石为材料,其上祥云盘龙飞舞,二者在正门前交相应对,质感非凡,极其考究。
仅仅只是在门口,便已被这铺子张扬的富贵之气所震慑。
景年暗自咋舌。
此店必然来头不小。
……
待要进去时,才知道原来并非所有人都可随意出入,而是要有身份,或是身带贵重物件的人才有资格。
景年回头看了眼店门口聚集的人群,刚才她便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站在外面不进去,原来是这么个缘由。
只是他们自己……应该也没有什么可派得上用场的物件吧……
正有些犹豫地想着可用什么东西替代,疏逸已自然地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向门口的人出示。
“哎呦!棠钰庄!这位爷是贵客啊,快快请进!可要小的安排雅座?”
那原本一脸不耐烦地挡人的伙计一看玉佩,一双眼立马亮了,立刻低头哈腰地请他们往里走。
“不必,我们自便就好。”
疏逸淡淡回绝,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来。
景年不禁隔着帷帽的帘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疏逸一眼,没想到他会直接亮出棠钰庄的身份,不过从那伙计的反应来看,棠钰庄之名,果然非同一般。
他们今日只是随意过来瞧瞧,没什么特别的目的,暴露身份倒也无妨。
……
走过迎宾的前堂,从一个木制的巨大屏风绕过去,视野便嚯的敞亮起来。
原本低矮的房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几百平的室内空间,整个场子呈四方的矩形,没有一丝隔挡,中间的区域摆放着无数小桌,专供人带着器物宝贝围观品鉴。周围一圈,连带着楼上,则都是厢房雅座。从外往里看,中间区域稍低,有三层台阶向下,俨然是一个专门用于鉴物的品鉴池。
店内以偏黄的实木为主色调,虽完全封闭,不见一扇窗户,却灯火通明,且空气流动顺畅,还有淡淡的龙诞香聚而不散。
景年随意一瞥,就能看到几个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花瓶、字画,它们却只作为这场子里的装饰物,甚至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叫人惊叹的华贵,而那主人,也丝毫不吝啬于张扬他的富贵。
这宫老爷,果然如疏逸所言。
……
景年四处观察间,疏逸已在旁边选了处座位,店里的伙计没多久便盛上了茶点。
“你说的古玩鉴定局,就是这个?”
景年指着前方品鉴池里的场面,饶有兴致地对疏逸道。
此时那宽敞的能容下百人的场地里,只有一桌是有人的,还被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手持器具者排着队立于人群中,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今日这局,是如何玩的?”
疏逸拉住上茶点的伙计问。
“这位爷,今日您是来对了!咱们铺子里今日请来的鉴宝师,那可是宫老爷面前的大红人,整个宫氏的头牌!这可是他第一次下场子来给人鉴宝,还是无偿的,您抬头看看上面,雅座都坐得满满当当,那可都是贵族世家,都是冲着这位来的!”
伙计被问及此,立马笑开了花,言语间难掩骄傲。
景年目光向前方人群中看去,因为高度落差的缘故,他们这儿是能直直看到那桌前的情况的,虽隔了些距离,却还是一眼便锁定了居于正中央的一人——
是一名男子,甚是年轻,年龄估计与景年差不了多少,一身浅蓝色鹤氅,相貌甚是俊俏,眉眼与鼻梁相比常人更立体些,肤色并不似北国如今常见的英俊小生那般白皙,更偏小麦色,但在周围人的衬托下,却也相当出挑。
那人此时正闲适地坐在桌前的一把交椅上,背靠椅背,双腿分开,右手握着把折扇,并未摊开,而是轻轻一下一下敲击着左手掌心。
他正歪头听着桌对面前来鉴宝的一个富贵人家的侍从,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一支瓷瓶的来历,虽未说话,却一脸玩世不恭的笑,那模样,与这庄严恢弘的铺子环境显得相当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