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房内半开的窗,院子里不知何时又聚了好些人,慕容昕、慕兮、絮柳庄的几名常随侍的小厮,还有几个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向夫人?!
不止,她身后还有向老爷和向真!
外加旁边地上两个跪着的,是前日发现尾随到此的两名向府侍从。
景年想到前日自己曾说过之后可以“请”向夫人亲自过来,大大方方给她看,当时慕容昕是答应了。
所以……这会儿是慕容昕差人带他们来的?
……
向夫人似乎受了不小惊吓,一路都被小厮推搡着向前走,直到到了院内看到一身清贵的慕容昕站在眼前,直接双腿一软便跪到了地上。
她身后,向老爷和向真也顶不住四周众人围上来的巨大压迫感,紧随着一同跪下。
“啧,怎么就跪下了,本公子可禁不住如此大礼。”
慕容昕一哂,面前的人于他而言不过是过路的一粒沙尘,他自有他的清高在,若非他们主动招惹上来,他甚至连看都不屑看他们一眼。
“大人恕罪!贱内……贱内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大人!草民今日带上了府里的全部菘莲库存,特来送给大人赔罪!”
向老爷被他一席话吓的一个激灵,从怀中快速举起一个巨大的木盒,汗流浃背道。
“全部?”
慕容昕扬了下眉,总算来了点兴趣。
“对对!府中总共还剩四十六颗,今天草民全都带来了!”
“我们用药救人,自然是希望病情尽快好转,最好能快些不再用那劳什子汤药,向老爷这是嫌我们好得太快,巴不得病情能再拖久点?”
慕容昕一声冷笑。
……
景年算是看出来了,慕容昕今日就是铁了心要给向府找不痛快,纵使再有心理准备,听他这般挑刺,还是会觉得离谱的程度。
外面又好一阵哀求,炸了锅般。
……
“他们是谁?”
欧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景年看的太入神,顿了一下才道:“是村里地主府的人……我前日刚去过一趟,本是想买一个对太子殿下伤势恢复很有用的药,不过中间起了些摩擦,他们后来派人跟踪到这里,人被慕容庄主扣下了,我气不过,便说他们既那么好奇,那不如直接把人请过来当面看。”
“地主府?”欧延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可是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他反应很快,景年抬眼看他,轻轻嗯了一声,复又向窗外望去,“他们就是因为看到是我才如此蛮横,我承认那日过去我是存了些私心,一方面是真的需要那药材,另外就是想知道他们看到现在的我究竟作何感想……”
“其实都在意料之中,怨恨罢了。”
景年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看着外面在慕容昕戏弄下越发狼狈的三人,“我还是出去一趟吧……”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欧延握住,人也被拦下,“你去做什么,他们有慕容昕‘招待’着,你还怕会纠缠不清楚?”
景年听着这话,回味了半天他是不是在说反话。
欧延没给她时间犹豫,直接关了窗,拉着人复又走回床榻前坐下,低头垂眸间看不太清表情,“你说的那是什么药,还需你亲自去取?”
景年遂将菘莲的来历也与他说了,末了又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我跟向老爷说了会用银两找他买这药,这账还挂在慕容庄主那儿呢。”
耳边传来欧延一声轻笑,“他有的是钱,你且安心用。”
景年趴在欧延怀里眨巴了两下眼,想到临风也说过类似的话,难得他们二人会有想法一致的时候。
“光说别人的伤,你自己的呢?”欧延这时倒正色起来,“阿昕说将你救回来时,你头上还有挺重的摔伤,现在感觉如何了?”
他说着,手也抚上她后脑勺。
“我没事!就是在山里遇到雪崩,不小心被乱石砸了几下。”
景年摇头,不过他手还是碰到了伤处,难免还是有些疼,没忍住嘶了一声。
欧延面色一紧,立时撤了手,改将她整个再次抱进怀里,语气带着呵斥,“从现在起,你就乖乖留在房里休息,既有伤,就哪里都别乱跑。”
景年环着他脖颈,头埋在他胸口,闻言无声地抿唇笑起来,只不迭地点头。
二人就这么相拥着温存了许久,还是景年先反应过来欧延的身体尚在恢复中,半强半劝地好不容易让他在床上躺下,心想着是不是该到每日例行理疗的时辰,起身准备出去叫人。
可她刚迈出步子,就被欧延一把拽住,“你去哪儿?”
“我去叫疏逸进来,他每天都得照萧先生的吩咐给你理疗呢。”
欧延似是犹豫了一下,顿了顿才慢慢松手,“我让他就在门外不远处候着,你开门他便自会过来。”
景年后知后觉察觉他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离开,心口一软。
她先是透过窗缝确认了外面方才那拨人已离开,这才放心地将房门打开。
疏逸果然没一会儿就从旁边的房中走了出来,在门口恭敬地对景年行了一礼。
景年没由来的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顿了顿,“七爷是不是该到治疗的时间了?能否这会儿代我去请一趟慕先生?我想问问他七爷现在的情况……”
她的话疏逸自然是应是,当下便去了。
景年复又回到房中给欧延倒了杯水,扶他慢慢喝下。
门外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
疏逸的动作很快,再次回来,慕容昕也跟着慕兮一起进了来。
“敢问七爷,这回总算是愿意好好见我们了?”
慕容昕一进来就调侃个不停,半开玩笑地凑到床榻前,扬着下巴揶揄地瞧着欧延。
欧延只淡淡给了他个薄凉的眼神。
慕容昕见状就放心了,又忙不迭地对景年道:“嫂嫂,这几天你就别到处乱跑了,你不知道他刚醒时寻了一圈你不在,当时那满屋子的气压有多低!”
景年刚经历了前面那一阵拉扯,哪能不知道慕容昕的意思,有些局促地坐在床榻前扯了扯欧延胸口的被褥。
“方才外面闹的那一出,可处理好了?”
欧延见她不自在,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们听到了?”慕容昕笑了一声,“区区市井小民,还能难倒本公子?吓一吓便老实了。”
“嫂嫂,他可是送了足足有四十多支菘莲过来,怎么安置可得由你来定。”
“你真收了?!”景年诧异。
“送上门的,为何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