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3章 唯有时墨不可相让(1 / 1)门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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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

清婉雅丽的女子坐在美人榻上,素手支撑额角,云髻峨峨,黛眉含羞,一袭浅雾青衣裙,与玉容相衬,如花似玉,明眸剪水,惹人怜爱。

她的左手拿着枚荷包,缠枝花勾勒双蝶戏,栩栩如生,蝶下还绣了个“墨”字,指腹含粉轻轻抚过,脸蛋羞红,柔情缱绻。

“小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婢女秋月捧着盆已经用过的污水,站在她面前说。

汐今看向她,轻轻点头,“好,辛苦了。”

“不辛苦。”

秋月微微笑,捧着污水要去外面倒掉。

刚踏出门槛,一抬头,顿时心惊,“二小姐!”

在里头的汐今听到婢女的惊呼,忙把荷包揣入袖中。

李明珠携着婢子大摇大摆走进来,服饰华丽逼人,娇艳欲滴的脸上满是目空一切的高傲神色。

“姐姐这处可真是风景独好,出门有梅翩翩绕绕,推窗有鱼戏水绵绵,让妹妹好生嫉妒!”

不知道这个嫡妹妹来做甚,汐今急忙从美人榻上站起来,揪着手帕,惶恐不安,微微笑道。

“都是陌上府随意安排,运气好些罢了。”

李明珠在美人榻上坐下,拉长腔调,格外哀怨。

“妹妹的运气可就不好喽,前边无花无果,只一堆嶙峋怪石,冷硬难看,怜我初次参加大赛,竟落得这般住处,实在可怜生悲。”

说着生悲,但她面上无一丝哀色,双目傲慢如刺。

汐今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面露为难。

李明珠对身旁的婢子使一个眼色,那婢子立马上前。

“大小姐和我们小姐,姐妹情深,一定不忍心看我们小姐落于这般境地,日后王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定会伤心落泪,责难我们照顾不周。”

打着亲情牌,又咄咄相逼。

秋月捧着水盆,安静候在一旁,低头悱恻,就你们小姐金贵,难道我们小姐就合该受委屈。

汐今沉吟一会儿,体贴道,“既然如此,妹妹就住在这儿吧,我会同陌上管事打声招呼。秋月,收拾一下,我们去妹妹那儿住。”

李明珠得意含笑,坐在榻上,娇言慢语,“那就多谢姐姐了。”

秋月纵有千般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这二小姐可是嫡女,而她们小姐,只是个庶女。

嫡庶有别。

当年王妃嫁入王府,肚子一年多都没有动静,老夫人才做主抬了姨娘,不过一月,姨娘就怀上汐今小姐,成为老爷的第一个孩子。没想到一年半余,王妃终于怀胎,生下嫡女李明珠。不幸的是,大小姐三岁时,姨娘就遇难身亡,独留幼女在王府过活,幸得王爷庇护照料,才在王妃的打压下,磕磕绊绊长大,期间辛苦异常,每每言及,也是一把辛酸泪。

秋月手脚利落,很快收拾完毕。

李明珠主仆俩从头到尾在一边看,还拿了茶水点心来吃,不出声也不帮忙,好像自己已经成了这里的主人。

临出门,李明珠才闲闲开口。

“姐姐,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肖想时墨哥哥,假以时日,他可是会成为你的妹夫。”

狂妄的命令式语气,高高在上,一如既往。

指甲掐进肉里,疼痛袭来,汐今面色不改,柔声道。

“妹妹多虑了。”

出了门,走远些,秋月才忿忿开口。

“二小姐太过分了,奴婢都收拾好了,她还来赶小姐走!”

她怀抱着一个胭脂盒,还背着两个包裹,有些吃力。

“我来。”

汐今拿过胭脂盒,幽幽叹息,明眸黯淡,“谁叫她是嫡,我是庶。”

同是王家儿女,也隔着不可逾越的身份鸿沟,嫡,众星捧月一呼百应,庶,卑不足道,也是百应的一员。

她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秋月嗫嚅,“小姐总是委屈自己。”

什么都让,什么都不敢争。

汐今哂笑,“委屈才能求全,好了,别抱怨了,天快黑了,我们速速去整理房间。”

主仆俩加快脚程,很快来到李明珠的厢房。

眼瞧见,厢房外边,山石林立,间有翠竹,围鱼池而生。

秋月一瞧见那鱼池,就嘟囔不平,气不打一处来。

“二小姐怎的撒谎,明明也有鱼池!”

汐今走近两步,痴痴驻望山石林立。

“妹妹喜殊色,活泼多姿,冷硬的山石会不喜欢,也不意外。我倒觉得甚好,水以山为面,水得山而媚;山者,天地之骨也。”

她所心悦之人,不也像这山,虽冷若冰霜,亦有暖骨丛生。

秋月打理房间,看天色渐暗,顺手点亮烛台,暖光流泄。

她撸起袖子,“小姐你先坐会儿,奴婢很快就能布置完。”

汐今把胭脂盒放在桌面,慢慢坐下。

秋月忙进忙出,把柜子床板通通擦拭一遍。

她往隔壁的厢房瞅了几眼,黑灯瞎火,没有动静。

“小姐,好奇怪,隔壁也不知住着谁,现在都没见人来。”

汐今没有在意,“许是耽搁了吧。”

她的手依然捻着那枚荷包,深情爱慕。

秋月见了,止不住默默叹息。

大抵这世间,只有她知道,大小姐对时墨公子用情至深,时时刻刻念于心尖。

只是,她是庶,且不说时墨公子贵为丞相大人之嫡孙,还有便是,王妃想与丞相府结为亲家,二小姐心心念念要嫁与时墨公子为妻。

大小姐无依无靠,如何争取。

秋月一脸疼惜。

“小姐,你还要让吗?”

往常二小姐耍娇蛮,讨要东西,大小姐都是温和回答,要便拿去。

那现在呢,就连心爱的人,也要直接让出去吗?

汐今水眸莹润,一阵恍惚。

母亲走后,她孤苦无依,父亲的照料多是些物质补偿,只是这些好看好玩好吃的东西,刚刚到她手,就会被二妹妹抢去。

“我是嫡女,你是庶女,我想要什么东西,你都得给!”

二妹妹盛气凌人,连带着家奴都盛气凌人,高大凶狠,叫人害怕。

她什么都不敢去拥有,那意味着转瞬间的失去。

只是嫡妹骄横,连母亲遗留的玉镯都要抢上一抢。

“你这玉镯成色不错,给我看看!”

不能给,不能给,会有去无回。

头回起了争执,她又怎么可能争得过受宠嫡女,婢女们把她压住,李明珠举着手镯,怒气嚷嚷。

“你这么想要,给你好了!”

啪,玉碎,震在心间。

始作俑者洋洋离去,她捧着碎玉,哭得艰难。

就连小心翼翼珍藏的念想,都被别人无情打碎,她都不知道,漫长岁月,要如何坚持下去。

“你很喜欢这个手镯吗?”

瑞兽云纹的锦鞋在面前停下,愣愣抬头,映入眼帘是一张精致又面无表情的小脸。

男孩说,“你别哭,我叫人找上一找,兴许能找到同样的。”

过了几天,男孩再次出现,拿着另一只小巧的玉镯。

“京城大小店铺都找遍了,没有一模一样的,不过我瞧着这个颜色相近,尺寸又适合你,就买来了,当做慰籍。你莫要伤心,李明珠刁蛮,宝贝的东西都要藏好,她找不着,也就夺不了。”

生命重燃,在那一瞬间。

王妃明里暗里总说,碍眼的丫头,怎么不随那女人一起去了;父亲严肃正经,汐儿你要听话,不要给我添麻烦;祖母总是叹气,丫头你生逢时,又生不逢时;嫡妹高高在上,你只是个庶女,没人关心没人爱的庶女……

所谓的家里人,都没有正视她的存在,所思所想所念所需,好像让她活着,就应该感恩戴德。

唯有时墨,重视她的感受,虽然只有一次,却足以让她,拼尽一切想要涅槃。

思绪回笼,手心渐渐握紧。

秋月听见小姐说。

“让不了,若拱手相让,我大抵也会活不下去。”

语气透着前所未有孤注一掷的坚决。

为了未来岁月可期,不复从前困苦,她拼着会被骂会被打的命运,也要使劲去伸手,够到那人,共度余生喜乐。

那边忙碌。

这边闲暇。

李明珠斜坐在美人榻上,侧头靠着窗台,露出一段细白的雪颈,看着外面的花红柳绿鸟语花香,一派心旷神怡。

“当真是个好地方。”

婢子如春把她的床榻收拾好,忽然记起个事来。

“小姐,王妃交代过,让我们务必与左邻右舍打好关系,有个照应,贸然换房,会不会……”

她想想,觉得有些奇怪,王妃娘娘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

李明珠不以为然,“母亲是怕我孤单一人,没个倚仗,放心,我会结交些世家臣女,而且与我交好的王家姐妹也参加了大赛,不怕落单。”

亲王府。

嬷嬷捧了碗名贵燕窝汤进来,侍奉王妃食用。

想起今日之事,她问,“夫人,您为何一再叮嘱小姐,要与邻居交好?”

作为母亲,叮嘱孩子,并不奇怪,只是在这一事上,分外热忱了些。

王妃三十出头,保养有加,风韵迷人,一双丹凤眼闪着精光。

“因为,明珠的邻居,可是个不得了的贵人。”

夜市。

华灯盏盏亮起,热闹非凡。

时墨目不斜视走过,俊美挺拔,冷冷的表情,似乎不带人间烟火气。

小贩脖子挂着木板盒摊,高声叫卖,“香囊香囊,祈福香囊,公子,买个香囊吧!”

时墨被拦住脚步,他低头盯着“逢考必过”的香囊,小贩眼色劲,赶紧摘下来给他。

“这个好,自己用,送人,都是好兆头!”

时墨挪开眼,淡淡评价,“迷信。”

“公子,主要是心意,心意到,信心足!”

时墨敛睫,不知想什么,忽然说,“好,我要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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