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锐刺耳,扎在耳膜上,震到大脑,金山迷迷糊糊醒来,觉得不光吵耳,这床也是又硬又晃,难受得紧,脑浆都要给荡出来了。
他皱着眉头,想拍拍沉重的脑袋,却怎么也伸不出手来,低头一看,五花大绑……
愣。
惊。
“怎么回事!谁绑我!”
惊慌失措,四处看去,不看不打紧,一看吓得要死。
这是一支荒野中的迎亲队伍,红色喜庆耀眼,轿夫们扛着一顶宝盖花轿跟在身后,唢呐叽叽歪歪,而他本人坐在一匹大马上,红衣红花,分明是一副新郎官打扮。
在他被吓到发傻的空当,边上似乎是管事的随从说。
“恭喜公子,人生大喜!”
金山,“……”
喜个屁呀,没看他身上绑着绳子啊!
“你们干什么的?快给我解开,放我走,否则告你们人身劫持!”
他使劲挣扎,想要挣开绳子,无奈对方是困粽子的绑法,他就算突然爆肥,在河里滚个千百来遍,也别想挣脱。
管事看他激烈挣扎,也面色不变,只是劝道,“公子,当新郎官多好呀,体验体验娶媳妇儿,不好吗。”
金山喷道,“好个屁!我才不娶,我有心上人了!”
管事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也抹去了伪善,“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样吧,只要平安走过了前面那座山,我们就放你走。”
金山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座巍然屹立的高山映入眼帘,拢着薄雾,颜色绿黝阴沉,啸长的鸟叫飙出来,让人心底打麻发凉。
金山战栗,声线颤抖,“这山是不是有问题,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唢呐好像也低了几分,管事望着那座山,眼中流露出一丝惧意。
“自然是,迎亲。”
迎个鬼亲啊!
金山扯着嗓子开始大喊,“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喊声从四野掠过,碰到高山阻路,反弹回来,回音阵阵,形成叠音,震聋发聩。
“别叫了!快,把他嘴给我堵上!”
金山边使劲喊边使劲扭脸,不让他们得逞,忽然一阵风吹来,轿帘飘起,他看到里面坐有一红衣新娘,也是被五花大绑,嘴被堵着,脸上布满恐惧的泪水。
……
金山是在河边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四周是草地,没留下任何脚印,他们在周围搜找无果后,决定去下游的村庄打听消息。
刚到村口,就看到一地红稠和鞭炮炸开后的红纸糊,再往里看去,发现一路都是,直蔓入寂静只闻鸡鸣的村庄。
眼镜,“这里刚刚办过喜事?”
答案显而易见,只是婚礼大喜,合该宾客喧天,敲锣打鼓,这里却这么安静,很不正常。
时墨沉着,“大家小心行事。”
大槐树下,坐着几个朴素妇女,各捧了个筐,在挑黄豆。
她们很少交流,克制着紧张的呼吸,气氛小心翼翼的凝重。
大妈甲抓着一把黄豆,按耐不住问,“你们说,翠婷能……平安过去吗?造孽呀,她爹真是狠心,为了银子,竟然送她去……”
那一个字她着实不敢说出来,怕惹上霉运,就给咽了回去。
其他人也能听懂。
大妈乙,“要我说,一个字,难。现在谁不知道,那座山,有诡,办的喜事,其实是……丧事。”
诡异无常的事实叫其他人心口直慌跳,纷纷让她俩不要讨论了,忌惮祸从口出,遭到山的报复。
收了声,气氛再一次安静下来,更添沉重。
某大妈随意一瞥眼,顿住,“你们快看,有人来了!”
“在哪,是不是他们回来了?”
马车缓缓驶近,福凝掀开轿帘撑在车身,笑道。
“各位婶子,下午好!”
大妈们纷纷惊叹起身,看着他们。
马车里的女娃长得可真是漂亮,水灵灵的,就那么一笑,铺天盖地的善意,活像个小观音。还有打马的俩小哥,长得可真俊,一冷一暖,气宇不凡,神仙模样。
大妈们表示春心萌动,口水直流,若是年轻个十几二十岁,青春无敌的花季年华,一定展开迅猛的追求,只是现在小孙子都有了,都当奶奶的人了,还是流流口水意思意思就得了。
福凝弯腰走出车厢,无影扶着她。
大妈乙用袖口随手一抹嘴角的可疑痕迹,惊叹道。
“这么标致的外乡人我还是第一次见!长得真像画中人!”
福凝站在她们面前,“婶子们,向你们打听点事。”
“可以可以。”
大妈甲瞧她脸蛋柔美圆润,白白嫩嫩的,像一块顶级上好美玉,心痒痒,伸出手,想摸摸,体验一下美玉是个什么手感。
结果,下一瞬,一把冰冷的玄剑横在她脖颈前……
心脏好像停了两秒,差点吓死。
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女子冷酷异常,“放肆!”
大妈甲直接腿软,其余大妈颤颤巍巍,互相倚靠着,缩抖成一团。
她们这里穷乡僻壤,哪里见过如此杀气腾腾之人,登时说不出话来,眼神万分惊恐,怕命丧剑下。
“小影。”
福凝手搭上剑鞘,对无影摇摇头,无影立马收剑,站在公主身后,露出来的两只眼睛,似有千枚锐利尖刃,盯着她们,若敢轻举妄动,就会不留情刺破心脏。
福凝微弯腰,语气轻柔,“你们不要怕,小影没有恶意,她是我的护卫,忠心耿耿,所以比较紧张我,不是真的要伤害你们。”
小观音都开了口,大妈们纷纷有种小命保住了的心理,可还是很害怕,偷眼瞅着黑罗刹。
福凝张开手臂,挡在无影面前,隔开她们的视线,笑嘻嘻道。
“看我看我,我是主子,看我就好了。”
花一样的笑脸,很讨喜,再加上女罗刹被挡住了,眼不见为净,她们终于没有那么害怕,恢复正常。
大妈丙,“姑娘,你刚才说,要问什么事?”
福凝,“哦是这样的,我们丢了个人,想问问你们……”
不等她说完,大妈们就失声尖叫起来,是那种克制不住的尖叫,恐惧冲破她们的喉咙。
福凝后仰,无影贴心为她捂住耳朵,保护受到摧残的耳膜。
“天哪!在哪丢的,是男是女?你们从哪来的?是不是那座山,你们是不是在那座山丢了人?!”
“哈?什么山,我们丢的是个男的,大老爷们,有什么问题吗?”
尖叫戛然而止。
大妈们静默,福凝也跟着静默,顺带疑惑眨眨眼。
然后就看到大妈们虚惊一场哎道,“嗐,吓死我们了!”
福凝,“……”
良心说话,到底誰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