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他轻轻地呼唤。

“月月，我在。”康阳站在他身边，站成了一棵松。

“哥哥。”康月手动了动，康阳蹲下身来握住，又坚定的回答，“月月，我一直在。”

康月牵住哥哥的手，不说话了，过了半晌，才开口，“哥哥，我没有带那个姑娘走，是她自己跟过来的，我劝她回去，她不肯，哥哥，对不起。”

若是不提，他都忘了自己喜欢过一个姑娘，在弟弟的生死面前，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不起眼，“都已经过去了月月，况且，我家月月那么优秀，会被姑娘喜欢，也是应该的。”

康月唇畔生笑，被太阳晒得懒洋洋，舒服的眯起了眼，“哥哥，等我好了，咱们就去看大山大河吧，想和哥哥一起去看。”

康阳指尖发抖，极力克制住哽咽的音调，重重的“嗯”了一声。

康月打了个小小的哈切，似是困了，临睡前，他说，“哥哥，幸好不是你。”幸好遭受这一切肮脏苦难的不是你。

眼泪唰的流了出来，怎么憋也憋不回去，手颤抖得不像话，他拥住弟弟的脸，手臂贴着脖颈，感受不到任何跳动……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出来看，他们看见，尊贵的太子殿下，哭得像一个没了家的孩子……

六天前，康阳凶神恶煞掐住默言的脖子，红着眼质问，“他怎么可能得这种病，他怎么可能得这种病，是不是你在害他，你个贱女人，我杀了你！”

默言使劲挣扎，眼泪掉了下来，满目哀戚，似被烫着般，康阳火速收回手。

默言咳个不停，痛哭大喊，“康阳殿下，你在宫里无忧无虑，又怎么知道我们殿下经历了什么！所谓度化使，不过是不过是……援交！”

轰隆，晴天霹雳，世界面目全非。

康阳已经傻掉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默言痛哭着喊，“根本没有什么周游列国取长补短，殿下被送到一个大宅子里，关在那儿……很多人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他们侵犯殿下，然后才和康城合作，扶持康城！”

什么……

康阳嘴唇颤抖，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你在骗我的对不对！快说，你在骗我！”

使劲摇着默言的肩膀，泪珠子掉了下来，彷徨失措，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那么好的弟弟，神一样的弟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然殿下怎么会得花柳病！那么脏劳子的病怎么会沾上殿下！他早就知道选月会有这样的下场，但他为了让你不受伤害，他选了……呜呜呜他一直不肯告诉你，他说你根基不稳，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他一直在替你着想，可殿下他自己呢……活在了人间地狱，五年啊，足足五年生不如死！他从没想过要造反，他只是受不了了，受不了他们变态的折磨，才会去逼你，那个将军也只是馋涎殿下的美色，殿下利用他而已，他没有想过要害你，他只是，太痛苦了呜呜呜呜呜呜！”

康阳痛苦到几欲发狂，衔悲茹恨，面目扭曲。月之光辉为日之所奉，原来事实上，真正的太阳是康月……他一直在保护自己，他从未想过，让他去当度化使。

“殿下最在乎的人是你，他日日守在门口，就为了等你来看他，他很想见你。”

她早就知道，他们派她去伺候殿下，是因为自己不能说话也不识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法透密，可殿下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特意找来良医治好她的嗓子，不怪罪她的一切。

那么好的殿下那么好的殿下，却经历那样的事，命不久矣。

……

康城举办了盛大的国殇，大家都知道康月殿下不幸去世，但不知道他没有随着精工制造的盒子入了土，而新皇帝的居所神秘的起了一间冰室，里面躺着与皇帝长相一模一样的绝美年轻人，被防腐朽的药材缭绕，安安静静，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新皇上任，动静很多。

他谢绝了所有国家的来使，大门紧闭，又把一百座神殿佛堂改成了康月殿，照着康月的模样塑造神明，只剩下少少的三十八座留给其他神佛栖身。

很多官员不解，有意见。

康阳讽刺一笑，当着他们的面说，“他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神明。”

是康月，给了这座城市罪恶的生机。

百姓们虽然看不懂这波操作，但作为天命双生子之一，康月的存在媲美神明，也许真的就是神明的化身，于是也能心无芥蒂的继续去烧香跪拜。

很快，事情发生转变。

城里有人感染了瘟疫，并且范围越来越大，城里人心惶惶，这时，不知道从哪传出来一个微小的传言，在瘟疫的加持下，以势不可挡之势如火如荼传开了康月殿下是得花柳病死的，瘟疫是天谴。

人们怒不可遏，神明与不洁放在一起，信仰的破灭，击溃他们所有理智。

他们砸了康月殿，拿黑狗血泼他，把神明的头砸掉，往里面倒粪水，他们相信只有污秽才能净化污秽。

康阳一座座康月殿看过去，弟弟的塑像面容被毁，眼睛鼻子耳朵沾上黑狗血，浑身是粪便的恶臭，康阳定定看着，看着弟弟顶着一身污秽，依旧眉眼含笑。

他们曾经视他为神，神用自己的身躯庇护了他们，现在，他们嫌神脏，要弑神。

他突然明白了，所有人都辜负了他的月月。

……

圣手二十岁的时候曾在康城呆过几年，现下听说康城发了瘟疫，便立马赶了回来，却怎么也没料到，映入眼帘的，会是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康城……

康阳抱着康月的尸体坐在大殿的台阶上，康月一身纯洁干净的雪白，面庞安静祥和，康阳则浴了血，衣袖滴滴嗒嗒流着血珠子，与其他血流汇在了一起。

看见圣手，十分高兴，“圣手，你看，我把欺负月月的人都杀死了！”

……

康城陨落，自从江湖多了个有神阁，自立为神，不信天命。

公主的哭包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