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大仙回到观中,只见了见敖顺,交代了几句之后,便闭关修行了。
观中的仙童都纷纷猜测,至尊此次出岛游历,必是有着什么不同以往的见闻,或是得了什么宝贝的仙术,才会在回来之后急着闭关。
可是猜测归猜测,他们到底仙力微薄,不怎么敢招惹这位仙尊。所以,究竟谁人也没有胆量去找仙尊八卦一番,来打发自己在这山中的无聊岁月。于是乎,不过数日,此事便如同那凌冽的秋风一般,淡淡地被抹去,了无踪影了。
春心莫共花相争,一寸相思一寸灰。
滚滚红尘,众生皆苦。可终也挡不住秋去冬尽,充满希望的春日再次降临。看到春花开遍万寿山,方才恍然感慨,原来时光流转,却是这三界众生,唯一的救赎。
“师父。”敖顺轻声唤道。
只见他端端立在殿上,虽然身形依旧有些单薄,却早已不复往日的颓然模样。只余下清俊面上的三分凄楚,流转着为情所困的余波,让人有些心痛。
镇元大仙刚出关不久,此刻正在晨曦之中暖暖地闭幕养着神,听到这一声低唤,他并未睁眼,只抬了抬眼皮,问道:“顺儿此来,何事?”
敖顺拱手以礼,朗声道:“徒儿请辞,想要出岛一趟。”
镇元大仙缓缓睁开双眼,一双慈目望向立在一旁的徒儿。但见晨曦下的敖顺,一身白衣,周身泛着暖暖地光晕,只是那面色,在金黄的光晕下愈发显得苍白。
镇元大仙低叹一声,道:“可是想好了?”
敖顺道:“弟子想清楚了,往日是敖顺过于懦弱,不敢面对失去她的痛苦。而今,顺儿想明白了,便是不能救她,陪在她身边也好。过几日便是谷雨日了,弟子不想错过她今年的生辰。”
敖顺口中说得风轻云淡,却不知,他心里你早已重逾千钧。
今晨,他便收到了白辰的书信,那心中说,紫柒尚且有救,要只要忘忧林的一株还魂草,便可转醒。还魂草啊,还魂草,却需要一年之中特定节气之中霜雪雨露的滋养,方可滋长。
那一刻,他第一次因为自己身而为龙感到庆幸。龙本属水,救她所需的霜雪雨露,他通通可以给。几乎是在看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早便已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他一定要救活紫柒,便是要他违逆天道,他也在所不惜。
一年,只要等上一年,他便能救活紫柒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久违地向上扬了扬。可是想到她所受的那些苦,他的眼神便又暗了暗,只是,想要救她的决心,却更重了几分。
敖顺一双修长的眉眼略抬了抬,却见镇元大仙只是捋了捋胡须,并没有说话,又道:“弟子心意已决,还望师父恩准。”
镇元大仙略叹了叹,掐指算了算,沉吟了一番,方道:“罢了,紫柒那丫头,三魂六魄游离于这三界之外,是苦。而你,日日在这万寿山上忏悔自责,亦是苦。明年恰逢这丫头两千岁生辰,或许,这也是天意。罢了,你便下山去吧!”
敖顺对着镇元大仙深深行了一礼,沉声道:“多谢师父成全,徒儿就此别过了。”话音刚落,人却已经飘然到了大殿门口。
镇元大仙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忙道:“顺儿,切记,救人之事不急于一时,切莫要违了天道。”口中是声声嘱托,可是镇元大仙的心中,却是在感叹这两名可怜的弟子,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却终是有缘无分的命格,也不知道这两人还要接受命运怎样的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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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厢,敖顺已经飞身出了五庄观,他并未化出真身,而是选择腾云而行。站在云头上俯瞰整个仙外岛,不禁让他回想起和紫柒在这岛上的点点滴滴,一时之间,似有百种情绪卡在喉间,让这个堂堂的龙族九殿下情难自抑地淌下泪来。
急,他当然急,自紫柒倒在他怀中那日起,他日日心如刀割一般地疼,夜夜得要靠烈酒才能沉沉入睡,这样的痛,他再也受不住了。便是不能与她日日相守,他亦是希望她活着,只要知道她还在这三界之内静静呼吸着和自己一样的空气,他的心便会是暖烫的。
话说这仙外岛,于凡人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化外之境,可是于仙者来说,也不过是须臾的距离。
敖顺迎风飞翔,不多时候,已经到了东海的地界,他略做了一下停顿,却终究没有停下脚步来,收敛了心神,甩了甩衣袖,继续朝着忘忧林的方向飞去。
忘忧林中仙林遍布,本是仙泽深厚之地,取名忘忧,本有超然世外之意。而今,因为鸟族帝姬重伤难愈,还魂仙草难求,全族的圣灵精怪都打不起精神来,忘忧林反倒成了聚忧之地。
说起来,敖顺虽层踏足过忘忧林,却从未去过梧桐殿,如今到了这崇林叠嶂的忘忧林,他有些分辨不得方向,于是乎,他便弃了云头,来到一科参天的老树跟前,轻扣了扣树干,朗声问道:“敢问老者,不知这梧桐殿,该怎么走?”
只听哗啦啦一声,那足足有着好几个人合抱的树干上幻化出一个白须白眉的老者,只见他眨了眨浑浊的老眼,粗着嗓子问道:“不知下是哪里的仙者,找凤帝何事?”
敖顺略顿了顿,想到因为兄长敖翔的缘故,这忘忧林的老幼似乎都对他们龙族颇有成见,于是回道:“小仙来自东海,此番前来,是有要事求见凤帝。”
不想,那老树却抖了抖满是手臂,拱手道:“原来是来自东海的仙君,请仙君恕老朽眼拙。敢问仙君,此来我忘忧林,可是为了三日后谷雨日的布雨之事?”
“布雨?”敖顺微微蹙了蹙眉,还有些不习惯老树的盛情,便淡淡回道:“布雨乃是龙族之事,更是天族密行,小仙不敢妄加揣测,此来,是有事求见凤帝陛下,还请老者您能性格方便。”
老树碰了个软钉子,倒是不以为忤,还是热情地替敖顺指了路,只见他挥了挥丈余长的胳膊,粗声道:“出了这片引树林,便是百果园,出了百果园一直向东,沿着香草路一直走到尽头便是梧桐林,那棵最大的梧桐树下的宫殿,便是梧桐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