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天妃所问,亦是在场众位仙灵心中疑惑所在。这敖顺莫不是在南海热坏了脑袋,此刻灵台不够清明?如若不然,怎么会放着南海水君一方仙长不做,倒愿意继续留在东海做一个不受宠的庶出皇子?
虽然此刻已过了午夜时分,今夜这芙蓉店内的大悲大喜耗费了他们不少心神,可他们还是忍耐着瞌睡虫的侵袭,静待敖顺的下文。他口中的私心,究竟是何意?
敖顺没有让众仙灵久等,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朗声开口道:“关于紫柒殿下,敖顺曾有幸与她一同拜在了镇元大仙座下,敖顺与她,既有同门之谊,更对她有着浓浓的思慕之情。自她受伤之后,敖顺便日日伤怀,设法救她,本是由心而发的,实在不敢求天帝陛下恩赏。”
敖顺一番话说得非常中肯,只是当说到他对紫柒的思慕之情时,清俊的面上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红。虽说他平日里没少对紫柒说肉麻话,可如今,在这芙蓉殿上,还是当着众多仙灵的面,这可是破天荒地第一次。饶是一颗心百转了千回,还是免不了有所悸动。
他的这份悸动,自然也感染了在场的众位仙灵。首当其冲的便是被当众告白的紫柒,她是万万没有想到,敖顺会当着天帝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只是这芙蓉殿乃是赤金打造,光洁无缝儿。而她,也没有练过铁头宫,想躲没处躲,只能红着脸、哀怨地杵在那儿,被众仙行注目礼。
天帝陛下倒不愧是活了万万年的人精,在众仙灵惊掉了下巴之际,他只是淡定地冲着敖顺点了点头,似乎对他所言之事并不意外,只淡淡道:“你与紫柒拜镇元大仙为师之事,本君早已有所耳闻。正是考虑到镇元大仙与你有师徒的缘法,有了镇元大仙为你指点一二,南海之事交给你,本君也更放心些。那关于南海之事呢,你的私心又是什么?”
天帝陛下说着,瞥了一眼羞赧不已的紫柒,体贴地未说出任何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就怕这小妮子会因为太过害羞而夺门逃走。
敖顺闻言,又继续道:“那日敖顺本与凤帝在梧桐殿下棋,是凤帝他瞧出来了南海的异状,敖顺不过是担心二哥的安危,跟着去瞧瞧罢了。至于后来修补擎天柱,知晓修补之法的是昴日星君,敖顺不过是照着他说的法子,做一些跑腿善后的功夫罢了,实在是作为晚辈应当应分的。天君若要嘉奖,自该重赏凤帝和昴日星君两位上仙,敖顺实在不敢居功。”
被敖顺点名的昴日星君双目亮了亮,敖顺这小子还算是有良心,方才情况逆转,天帝除了打发了那个心术不正的南海水君之外。在场的众位仙者,但凡是有些头脸的,都被点名表扬了。就剩下他,居功至伟、不辞劳苦的昴日星君,却被生生地忽略掉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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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陛下自然看到了一脸哀怨地昴日星君,可是这位星君行事有些莽撞,昨日堪堪扰了他的清梦,今日一回天宫,又口若悬河地撮合敖顺和凤紫柒。虽说他对紫柒这个生嫩的小丫头没什么别的想法,可他对昴日这种热情过度的性子有些瞧不上眼,所以,得需让他吃些苦头才是。
天君挑了挑眉,提高了半个音调,又道:“听你这么说,本君倒是觉得是该重赏凤帝。只是你方才说,你倾慕紫柒殿下已久,既如此,不若本君将紫柒许配给你,有了姻亲关系,以后南海与忘忧林便是一家,如此,相信凤帝便不会嫌弃本君对他的赏赐不公了,如何?”
“这……”敖顺深邃的眼眸晶亮,却没有立刻答允。
“怎么,你还不满意?”天帝笑问道,那笑容难得清朗,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在其中。
“能够娶紫柒为妻,敖顺自然是求知不得,只是……”
能够娶到梦寐以求的凤紫柒,敖顺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只是,他怕自己过不了紫柒的父亲——凤朝阳那一关。他有些担忧地看向凤朝阳,果然见他露不悦之色。
“天君明鉴,敖顺殿下与小女,他们并不是同辈之人,年级更是相差悬殊。紫柒的姑姑凤飞霞当日许配给了敖翔为妻,按照辈分,紫柒还要喊敖顺一句九叔,这桩亲事,怕是不大妥当。”
凤朝阳面色凝重地说道,虽说这敖顺进来表现很好,更是对紫柒有着救命之恩。可是,真到了要将女儿许配给这龙族小子的时刻,深深刻在他心中的对龙族的偏见,便又会跑出来作祟。想他凤鸟一族,数万年中只出了飞霞和紫柒两位凤女,他决不能允许妹妹和女儿的命运都被这些龙族的小子所左右。飞霞的悲剧绝对不能在紫柒身上重演,绝不。
敖翔瞧着胞弟一脸失落,便插言道:“凤帝若是因为我而怀疑我九弟的品行,那是大可不必,我九弟他谦和恭顺,我东海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倾慕于他,却未见他多和她们多说一句话。他活了近万年,今次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是第一次听说他说喜欢哪个女仙。若救命之谊还不足以说明我九弟的诚意,凤帝还待要让我九弟如何呢?”
凤朝阳哼了哼,道:“若敖顺不是出自龙族,对他和紫柒之事,我绝无二话。”
天帝了然一笑,又道:“看来凤帝不大满意这个女婿,也是,区区南海水君,是配不上凤帝的掌上明珠。以紫柒这丫头的姿色和才情,怕是嫁入天宫更为妥当。”
芙蓉天妃靠在天帝身旁,没有错过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倒是凤朝阳听了天帝这番话,面色一白。
“小女顽劣,若真入了这天宫,怕是会坏了天宫的规矩。”凤朝阳拱手道,声音暗哑,已不复方才的执拗和刚毅。他心知肚明,看来,这天帝今日是铁了心要逼他就范。
“那就是了,本君觉得这敖顺和紫柒郎才女貌,十分登对,再说,二人有着师出同门,有着不一样的情谊在。正因为如此,今日本君才会抢了月老的差事,为二人赐婚。凤帝你,何不顺水推舟,答允了这门亲事,卖本君一个面子?”
天帝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凤朝阳自然没法子再推辞,便硬着头皮应下来,待日后再做打算。
凤朝阳带着敖顺和紫柒向天帝谢了恩,天帝陛下便推说身子困乏不已,牵着芙蓉天妃准备离开偏殿了。
昴日星君苦着脸立在一旁,瞧着已经起身的天君,他哭兮兮地开口道:“天帝陛下,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天帝猛回头,满脸不耐地问道:“忘了什么?”
“呃,忘了给昴日奖赏。”昴日星君是个直肠子,眼看暗示行不通,他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奖赏?”天帝假装压抑地睁大了眼睛,顿了顿,方道:“你是说解南海之困的功劳?”
昴日星君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天帝状似困惑地问道:“本君不是赐宴了吗?”
“就,只是这样?”昴日星君不死心地问道。呜呜呜,为什么敖顺那小子又得仙阶又得佳人,而他,只得到一顿晚宴,他还因为忧心忡忡食不知味。
“是啊!”天帝再点头,看到昴日一张肥硕的圆脸快要哭出来,才决定不再逗他,拍了拍那颗尊贵的脑袋,恍然道:“对了,蟠桃园今日有几个新树开花,你若喜欢,便将那些桃花都给了你。”
昴日星君闻言,一下子由悲转喜。哇,蟠桃园的桃花,那可是酿酒的佳品,他这趟南海,走得可是值得,太值得了。
他喜上眉梢地扣头谢恩不止,等他再一抬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金灿灿的主位上已经空无一人。
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早已携着他的爱妃,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