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苦短。
紫柒几乎是才刚入眠,便听到了海螺的晨鸣之声。
原来这南海水宫沉浮在南海之中,有些昼夜难辨。敖顺承了南海水君之位后便定下了晨鸣的规矩,意在提醒南海之众勤谨行事,早起早眠之意。
敖顺此举本是好意,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便可以抱得美人归。如今香软在怀,他才觉出这晨鸣的规矩,着实有些恼人。
被吵醒的,自然不止他一个。
紫柒本是一只凤鸟,对于这海里的规矩,自然更不适应。只见她不胜其扰地笼了笼被子,往床榻里缩了缩,却不意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去。这一撞,让她突然之间醒了神。
借着忽明忽暗的晨曦,紫柒静静瞧着身边熟睡的青年,只见他发丝散乱于枕上,绸被搭在腰间,一头乌黑浓密的发被千年珊瑚的莹润亮光映出冰冷柔软的光泽,衬着熟睡的一张脸格外俊美,紫柒的脸突然就红了。
昨夜,昨夜他们又在一处了。相较于初夜的青涩和生疏,昨夜的他倒是熟练了不少,他知道了吻她的哪一出能够让她轻喊、让她颤抖,让她领略从未有过的情动滋味。
这个人便是要与她相许终身,要伴她终老的人。她虽然害羞,却不想否认,眼前的这个人,带给她的情动和震撼,是她有限的生命中从未领略过的。她的内心,自然是欢喜的。
心生欢喜,她下意识地伸出如嫩葱一般柔滑的指,轻轻描绘着他浓黑的眉,清俊的脸颊,最落在了他刚毅的薄唇上面。
是谁说过,生的这样薄唇的人大躲薄情。此刻,他们两情缱绻,她可以肆意享受他的宠爱,如若有朝一日,他的眼里不再有她,她又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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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纷乱,她有些难过地咬了咬唇,柔嫩的手儿却在这时被另一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敖顺徐徐睁开晶亮的眸,沉着声音问道。
紫柒像是被逮到的偷儿,红着脸道:“听到了海螺的晨鸣之声,不知怎么就醒了。”
敖顺低低一笑,道:“看来,你还是不够累。”他说着,将她的纤纤细腰一搂,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又道:“乖乖的,再陪我睡一下,一会儿带你去看好玩儿的。”
紫柒本来就有些困倦,听他这么说,便踏踏实实地窝在他的怀中,在这大好的晨光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同他继续睡回笼觉了。
殿内红纱帐暖,温柔缱绻。候在账外的青儿,便没有这般舒服了。
虽然知道紫柒一向起身晚,可她日日都是赶在晨鸣之前便候在了殿外,捧着梳妆水,静静候着主子起身。
在青儿第五次将手中已将凉掉的梳妆水施法加热之后,她面前的殿门终于缓缓打开了。只见她朝着敖顺盈盈施了一礼,道:“水君晨安。”
敖顺微微点头,道:“进来吧!”
伺候两人净了面,青儿刚要替紫柒梳妆,便见敖顺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象牙梳子,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青儿,你下去张罗些紫柒殿下爱吃的膳食来。”
青儿知道水君这是要亲在为紫柒殿下梳妆,便点了点头,自去了。
紫柒透过珠贝打磨的梳妆镜,定定瞧着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娇声问:“水君这是要亲自为柒柒绾发吗?”
敖顺未置可否,只低低吟道:“吴姬美,远山淡淡横秋水。玉纤软转绾青丝,金凤攒花摇翠尾。”末了,他静静地与镜中的她对视,抬手开始梳理她如海藻般乌黑浓密的发,边梳边道:“以前不解这凡人话本中的意趣,今日看来,为心爱之人描眉绾发,也是一种幸福。”
难得听他说这般肉麻的话,紫柒虽听得懵懵懂懂,却仍是羞得满脸通红。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好任由他替自己梳理着头发,看到他娴熟地绾起了发髻,不觉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你竟然会绾女子的发髻?”
敖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确认好手下的发髻一丝不乱之后,又从首饰盒中挑选了与紫柒今日穿着的衣裙相衬的珠花与她戴上,方道:“绾发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柒柒你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紫柒拿起画眉的青黛,想要描眉,不知为何一股惆怅涌上心头,瞧他那娴熟的样子,可不像是初次做这件事,想着有其他女人曾经享受过他的温柔,她突然觉得有些不痛快,画眉的手颤了颤,终究没有在眉毛上画出远山之色。
“你为其他女人绾过发吗?”她有些赌气地放下青黛,开口问道。虽然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还是掩饰不住满满的酸涩。
闻言,敖顺弯了弯唇,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为其他女人绾发,你的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随后,他拿起被她丢弃在梳妆台上的青黛,一边与她描眉一边说道:“小的时候,娘亲觉得龙宫寂寞,就将我当做女孩儿来养,以给我梳妆打扮为乐,日子久了,我自然学会了这些描眉绾发的小伎俩。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你相公我,厉害的紧?”
很少听他提小时候的事,他的母亲是龙王众多夫人之中的一个,虽然极其受宠,却因为身份卑微,受了不少责难。而他又是这般淡泊的性子,身为龙王的幺儿,想来他在龙宫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方才他将龙宫寂寞四个字说得风轻云淡,可其中心酸,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愿意同自己说这些,不过是怕她多心罢了。可紫柒听来,却莫名多了些对他的心疼,抬手瞧着他细致的眉眼,她冲着他嫣然一笑,道:“没想到九叔还有这般好手艺,这般看来,即便九叔不做这南海水君,也可以凭着这项技艺在仙界行走呢!”
虽然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是他能感觉得到,她似乎还是因着什么在抗拒着自己。而此刻,他调侃着让她喊他夫君之时,她第一次没有否认两人的关系,这与她而言,是一个重大的进步。
紫柒的这一反常的举动,让敖顺的心尖儿颤了颤,这一颤不要紧,他的手臂也跟着不听使唤了,紫柒右边的眉毛,他给画歪了。
紫柒瞧着歪掉的眉毛,气道:“果真是不禁夸,刚夸完你,便将我的眉毛画歪了。”
敖顺好脾气地向她道着歉,淡淡道:“莫气莫气,我这就擦掉,重新画过便是。”
紫柒气鼓鼓道:“你说说看,要如何补偿我?”
敖顺气定神闲地将她的右眉一笔而就,薄唇亲启,说下的是相许一生的诺言。
“我这一生只为你一人描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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