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完一整天的工作后,兄弟两个难得有时间一同回了封宅,与封老夫人用晚餐。
封老夫人显然很高兴,程阿姨更是使了浑身解数,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就在众人愉悦的进餐时,封炑却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奶奶,我总觉得咱们这宅子太大,人气却太少了,所以过两日会有一个女孩子过来陪您一起住。”
封铎一口汤喷了出来。
你别不是在说藜央吧......他看着封炑以震惊的眼神问道。
封老夫人则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饶有兴致地看向封炑:“哦?一个女孩子?什么样的女孩子?难得你还愿意带女孩子回来住。”语气中颇有些感慨。
封炑都二十六了,明明这么优秀的一个好孩子,喜欢他的女孩子也多,他却偏偏一个都瞧不上眼,她可不得着急吗,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孙子沉浸在过去出不来。
封老夫人很显然想歪了。
封铎瞪大了眼睛看着封炑,肯定是藜央了......不然以封炑这个万年工作狂,还能去哪里认识什么女孩子!
封炑却并不打算将封老夫人早已偏离正轨的思路拽回来,他微微颔首道:“等见到了您就知道了,您肯定会喜欢的。”
封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封炑吗......
封老夫人笑眯眯道:“你这孩子,好,我就等着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入了你的眼。不过......”封老夫人略显担忧道,“这女孩子家里是做什么的,她父母能同意她来咱们家住吗?”
“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们都会处理好的。再说了,她过来也是为了陪陪您,到时候就麻烦程阿姨单独给她安排一个房间。”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程阿姨说的。
程阿姨满脸宽慰地连连点头,作为看着封炑长大的阿姨,他对这个万年老光棍也很是忧心。如今老光棍开了窍,终于愿意带姑娘回来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封铎看着她们嘴角带笑、浮想联翩的模样,不由得捂了捂眼,算了算了,还是喝汤吧。
“嗯,”封老夫人显然对这个安排很满意,“这就对了。虽说这个年代不像我们那时候那么保守,但这样做也显得我们尊重人家姑娘不是?你可得和人家家人说清楚,别显得我们失了礼数。”
封炑只道:“我做事您还不放心么。”
封老夫人闻言笑道:“你做事我当然是放心的,”然后扭头看到喝汤都快把脸喝进碗里的封铎,又道,“小铎,你可得和小炑多学学,别总像个孩子似的。你只比他小一岁,什么时候也带个女孩子过来,奶奶给你掌掌眼。”
“咳.......咳咳......”封铎顿时一阵猛咳,欲哭无泪,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喝碗汤也不行吗。
当封炑洗完澡去到书房的时候,并无意外地看到封铎坐在一侧的沙发上。
“话说,你和藜央什么时候在一起了?”封铎一边看着封炑的体检报告,一边打趣问道。
“这话,你也信?”封炑用毛巾擦着头发,坐到了沙发另一侧。
“可奶奶信了。”封铎敛了笑。
“我做事并不喜欢解释,如果这样能让奶奶毫无芥蒂地同意她住进来,那就这样做。”封炑淡道。
“哥,你到底想做什么?除了藜央这个名字,我们对她一无所知,这样的人你也敢让她住进来?”封铎坐直了身子,肃然道。
“她住进来后我会加强警戒,”封炑看着封铎道,“再说了,警察不是正在查她的身份么?”
“可如果查到了她的父母家人,你又该如何?奶奶这样高兴你能带个女朋友回来,到时候你该如何收场?”
“不会。”封炑抿了抿唇道。
封铎一愣:“什么不会?”
是不会查到她的父母家人.....亦或是事情不会发展到他无法收场的那一步?
封炑却并没有再回答,只是丢开了毛巾,撑着额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显然,他并无解释的意思。
封铎神色一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封炑做事从来不再事先告知他一声呢?
突然中断未城的行程,若不是盛芮的简讯,只怕他还被蒙在鼓里。
突然决定买下黛山,也是在尘埃落定后才告诉他。
如今又突然决定让藜央住进来,究竟为了什么缘由即便他亲自问了,他也还是不愿说。
封铎突然觉得很挫败,到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啊。他摇摇头,起身道:“哥,从我九岁那年进封家开始,我们便一同长大,我一直拿你当亲兄弟。你做事一向有你的道理,无论你做什么我也都支持。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告诉我我也可以帮到你。”
封炑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封铎。因为背光,一时间竟看不清他的神情。
封铎却并未再继续那个话题,他抬头笑道:“不过你不说自然有你的道理。早些睡吧,我的小美人还等着我回消息呢,晚安。”
好像方才处于阴影里神情莫测的封铎是他的幻觉,他还是那个整日里嬉嬉笑笑没心没肺的膏粱子弟。
封炑微微蹙起眉,看着他忽地问道:“小铎,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封铎的脚步一顿,一时间没明白封炑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厢封炑已然道:“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个好人。所以,那些不好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你不用知道。你要做的,就是继续做个恣意洒脱的封家二少。”
封铎心中一震,他愣愣地看着封炑:“你.....这是什么意思?”
封炑却道:“不是说小美人等着?还愣着做什么,回去吧。记得,等藜央住进来,在奶奶和程阿姨面前,别说漏了嘴。”
显然并无继续话题的意思。
直到被封炑推出书房,封铎绞尽脑汁也没有想明白封炑那句话的含义。
而当封铎走后,封炑立刻靠倒在门后,密密的薄汗浮上额头,撑着门板的手臂青筋绷起,半晌都不曾动弹。
胸口灼热的感觉又一次猛然袭来。往日都是短暂一瞬,这一次却持续了足足数分钟。
当那头晕目眩的感觉消散后,封炑扶着门努力站了起来,一眼就看到封铎刚刚丢在茶几上的体检单,只觉那上头的字眼格外刺目。
他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藜央出现了,既然他的变化在她出现后出现,既然她有着超乎寻常的恢复力,既然她可以令草木复苏,那谁敢说她不能对人也有影响呢?不论这假设是真是假,在他确认这一点之前,她就先好好待在封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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藜央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有一片浩瀚无边的草原。她失了方向,只知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
她想叫出声,她想问有没有人,喉咙却好像被卡住,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恐慌感袭来,她开始跑,努力往一个方向跑,可不知道跑了多久,依然看不到草原的尽头。
苍茫的草原上除了她,再无一人。
空旷的草原……
陌生的地方……
疲惫的身躯……
无助的心情……
她不想动了,她也实在跑不动了。
可就在这时,身后的草皮骤然燃烧起来,火舌狰狞一窜三丈,仿佛一个不慎便会被吞入火海,尸骨无存。她甚至感觉到那炽热的火焰已经烧着了她的头发。
原本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再次迈了出去。她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朝着这漫无边际的草原一侧努力地跑。
但她终究还是没能跑过火焰燃烧的速度,就在火舌将要卷起她的瞬间,她惊醒了。
她摸着胸口,无声地喘着气,整个人昏沉而疲惫。
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她到现在都觉得背心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