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央就问:“这里可有益肤木?”
孟娴愣住:“益肤木?”
“圆圆的硬硬的叶子,边缘有锯齿,长得大概这么高……”藜央边说边比划。
孟娴却丧了气:“是老夫人温室里那棵树吗?好像……好像没有。”
藜央摇头道:“那就麻烦了呀,没有益肤木制不出药。”
孟娴抿唇,飞快将附近可能有益肤木的地方想了一圈,后来发现实在找不到了,就干脆道:“没有就没有吧,一个大男孩子,有几块疤也算不了什么!”说着就准备将孟璋的裤脚扯平,行动间却忽然发现他的左小腿处有一块拳头大的淤青,看样子似乎伤了没多久。
孟娴心中狐疑,只是见他走路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便私以为不过是在哪里磕了碰了。毕竟是个男孩子,又常在果园里爬上爬下,有些磕伤也实属正常。
可是掀开另外一条腿的裤脚,竟是又发现了一些或大或小的淤青。瞧着这样子不像是摔了一跤,倒像是和谁打了一架似的。
孟娴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家一向与人为善,乡里乡亲间又都是和睦共处多年的老熟人,谁会和阿弟打架又将他伤成了这样?
她抬头看着藜央,藜央亦是面露疑色。
孟娴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捋平了卷起的裤脚,拉着藜央静悄悄地走出孟璋的房间。孟璋仍旧酣睡,一无所知。
孟娴沉着脸,一面与藜央往外走着,一面哑声道:“阿弟这伤好像不简单。”
藜央道:“可是谁会将他伤成这样?叔叔阿姨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绝不还手的。”
“这才是最奇怪的,阿爹阿娘竟然一句也没提,我什么都不知道!”孟娴用力小声地吼出这句话。
藜央朝她“嘘”了一声:“他们都睡着呢,小点声,有什么事明天再问问你阿弟,或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娴闭了闭眼,压下了心里的不安,道:“我明天问问他,”又朝着藜央笑道,“你也赶紧去休息吧,今天也忙一天了。”
藜央仰头,看着天空亮闪闪的星星,道:“我还不是很困呢。”
孟娴就看着藜央露出坏笑。
“怎么了?”藜央被她笑得一阵心虚,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孟娴怪笑道:“我坐了半日的车,又走了这么多路,恨不能现在立刻倒去床上呼呼大睡。你倒好,没事儿人似的。可见大家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藜央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然的神情来,低头道:“哪有。”
孟娴见她羞赧,打趣之心更甚,问道:“你不是还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封总吗,怎么一个晚上过去就改变心意了?”
藜央看了看她,认真道:“其实,我或许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而已。”
星空浩渺,周遭静谧,亦如藜央此刻的心境,平和又安定。
藜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这里明明是空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可是一旦想到要开始一段感情,心里却莫名的慌张,下意识就要拒绝排斥。”
孟娴蹙了蹙眉,小心问道:“莫非,你曾经有过感情受伤的经历?”
“我不知道。”藜央摇了摇头。
“那现在,你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了,还会慌张吗?”孟娴问道。
藜央沉默了几息,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问:“封家,其实是很厉害的对不对?”
孟娴虽不知藜央是何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封炑,也是很厉害的,对吗?”
孟娴道:“虽然我认识的世家公子不多,但是封总的确是寅城数一数二的翘楚。听那些仆妇说,封家原先也没有现在的实力,还是封总当了家主以后才慢慢发展到现在的高度的。”
“果然很厉害啊。”藜央点头道。
“怎么了?”孟娴觉得藜央的语气不太对。
藜央摇了摇头,笑道:“这么厉害的人喜欢我,你说我还有什么可慌张的?”
啊?
孟娴一怔。
话是那句话,可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藜央却在这时伸了个懒腰,道:“不早了,快去睡觉吧!不是说早就困了嘛。”说罢,就将孟娴推着回了房间。
孟娴虽是满腹疑问,却也架不住瞌睡袭来,问题被她抛到了脑后。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铺,孟娴一夜好眠。第二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将孟璋堵在了后院里。
“快说!你的腿怎么回事?”
孟璋眼皮一跳:“什么怎么回事,阿姐,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说什么呢。”
孟娴见孟璋眼珠子直转,一副觑着机会就要逃跑的模样,强行拉住他,卷起了他的裤脚,指着那大大小小的淤青凶巴巴道:“跟我装傻呢?我昨晚上就看到了!到底怎么回事?”
孟璋立马一跳三丈高,捂着胸口怪叫道:“阿姐!我已经长大了!虽然昨晚喝多了,但你也不能趁着我人事不省,偷偷扒我衣服啊!”
孟娴气地拧了孟璋一把:“不许胡闹!你要是不肯说,我现在就去问阿娘!”说着作势拔腿要走。
孟璋大急,忙拉了她,道:“好阿姐,阿娘不知道这事呢,你这一问可不就露馅了!”
“你本事见长啊!竟敢瞒着阿娘?”孟娴气得脸通红。
孟璋便舔着脸笑,还冲着孟娴眨了眨眼,撒娇道:“阿姐,你说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和别人打架挂了彩还跑到阿娘跟前哭鼻子吧?知道的说我听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断奶呢!”
“胡说什么!”孟娴蹙眉道,又狐疑地看着他,“这么说,你这是和别人打架弄伤的?”
孟璋连连点头,就差指天起誓了。
“你和谁能打成这个模样?又是为了什么事?能有多大仇多大恨?”
连连发问,一副紧追不舍的架势。
孟璋心中生急,面上却不显。暗道,今日不说清楚怕是他阿姐绝不会放过他了,就一五一十道:“是隔壁村子的牛大壮。别看他比我还小一岁,却长得和牛犊子似的,身上一块块的都是结实的腱子肉,一个胳膊能有我腿粗,”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见孟娴眉间的怒气有缓和的趋势,稍稍放下心来,说得也愈发起劲,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神情,挑着眼道,“阿姐你不是不知道,到了我这个也该思春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