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炑走后,藜央顿时觉得空闲了下来。
这一日,正和孟娴在小院子逗猫玩,便见孟父和孟璋准备出门。
见着孟娴,孟璋眼珠子乱转,就是不敢正眼看她。
孟娴从南村回来后就逼问了孟璋一通,但架不住没有证据,孟璋和牛大壮又抵死不肯承认,一口咬定就是因为村花才打了起来。
孟娴无计可施,却从那以后看到孟璋就没有好脸色。
孟璋不敢与孟娴说话,就冲着藜央讨好地笑着唤了声:“阿央姐。”
藜央和气地与他打了招呼,又问:“孟叔这是准备去果园了吗?”
孟父话虽不多,却是有问必答,从不会让人觉得他失礼。他微微一笑点头回道:“是的。”
孟娴就道:“阿爹,现在都秋天了,家里果园里的果子应该也熟了吧?要不你们今天摘一些新鲜的梨子回来,也给阿央尝个鲜啊。”
孟父的脸色明显僵住了。
“怎么了阿爹?”孟娴困惑道。
孟璋觑了觑孟父的神色,连忙接了过来,道:“阿姐,你想吃家里的梨子了呀?”
孟娴没好气道:“什么叫我想吃,家里有客人在呢!”
孟璋一拍脑袋,连连点头:“是是,阿姐说的是,都怪我们疏忽了,晚上就带回来,”又朝着藜央道,“阿央姐等着,今天就让你尝尝我们家的梨子,又大又甜。”
藜央看了看孟娴,又看了看孟璋,道:“那就先多谢你了。”
“小事小事!”说罢,拉着孟父慌忙走了。
“怎么了这是,奇奇怪怪的。”孟娴看着二人的背影满腹狐疑。
藜央却猛地想到了封炑之前的话孟家有古怪。
她原先倒没有觉得,可方才孟父和孟璋的反应却让她忽然发觉事情或许真的有异。
为什么提到果园里的果子两个人如此紧张?
孟家的果园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我家的果园难道出了什么问题?”孟娴竟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藜央想,她并不是不听封炑的话随意插手人家的家务事,而是孟娴显然也发现蹊跷了。
孟娴分析道:“刚到家的时候,我曾提议去果园给阿爹阿弟送饭,阿娘不让我去。你说去果园看看,阿娘也阻拦了。那会我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呢,可方才我不过是提议摘一些梨子,这点小事阿爹为什么不能爽利地应承?阿弟又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
不仅如此,藜央甚至认为,这段时间孟母想方设法地将她们留在家里做点心吃食,恐怕也是为了阻止他们去南村找牛大壮对口供。
这么说来,孟璋的伤果然不一般。封炑说的是对的,他们在撒谎!
想到这里,孟娴简直坐不住了。她急冲冲拉着藜央就要往自家的果园奔去。
藜央忙拉住她:“阿娴,你冷静一下!你要答应我,不管见到什么,都不许冲你阿爹阿弟发脾气。你要记住,他们是你的亲人,即便是做出任何决定也肯定是在为你考虑!”
孟娴猛地吸了口气,这才缓了缓脸色,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藜央放下心来。
阿娴平日里看着温和无害,但如果有人企图对她爱护的人不利,那她认真倔强起来简直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她冷艳瞧着,封炑当初提出的两个假设,恐怕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孟娴与藜央紧跟着孟父与孟璋的脚步去了孟家果园。二人加快脚步,在半路上赶上了孟家父子。
孟娴猫着腰躲在墙后头,不敢教他们发现。
远远的,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传来。
“阿爹,瞒不住的,我早就说阿姐迟早会发现的。”这是孟璋的声音。
孟娴下意识看了藜央一眼。
藜央“嘘”了一声,示意孟娴不要说话。
孟父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过了片刻才道:“能瞒则瞒吧。你现在就去隔壁老李头家买几斤梨子,回去后就说是自家产的。”
孟璋瓮声瓮气地回了声“是”,然后插着口袋,低着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孟父则继续往果园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孟娴从远处看着,父亲往日高大挺直的背影似乎弯了些,走路亦有些蹒跚。
眼睛忽地有些酸涩,孟娴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藜央小声问她:“我们跟着谁走?”
孟娴放下手,抿了抿唇道:“跟着阿爹,直接去果园吧!”
“好。”
再步行不过两刻钟,她们便抵达了孟家果园。
虽燕林村人多种植果树,但因为孟家人是后来迁到此地,故而孟家的果园与其他人家的果园并不在一处,而是位于燕林村西北方约莫五六公里的地方。
这里倒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境。
果园一旁傍着泠江支流,一旁依着一座不算高的大山,用着长长的篱笆围出外墙,青山绿水,如诗如画。
因为此处风景秀丽,这里还有人家花重金修缮了别院。
孟娴却没有心情看人家的豪华别院,她见孟父走进了果园,忙不迭跟了上去。
趴在篱笆外一看,眼泪却是倏得掉了下来。
藜央亦是震惊地停下了脚步。
果园不但出了问题,还是大问题孟家果园里的梨树,全都病得要死了!
此时正值秋高气爽之际,果园该是丰收的时候,枝上应是挂果累累,充满着丰收的喜悦。可这里的梨树,莫说挂果了,便是一棵健康的都找不出来。
大大小小的黄褐色病斑附着在梨树的枝干叶子上,有的长出毛状物,有的肿大隆起,有的已经腐烂败坏,形容可怖。
孟娴一面绕着篱笆朝里看,一面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他们家的果园虽说面积不大,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怪事。
从她记事起,就喜欢跟着阿爹来果园摘梨子吃。她还记得家里梨子的味道,甜甜的,酸酸的,一口咬下去,汁水就淌了下来。
可现在呢?
这片果园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难怪阿爹阿弟要瞒着她。
果园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现在梨树全都害了病,莫说今年,便是明年后年的收入都成问题。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定然不肯告诉自己,生怕自己担心。
可她也是孟家人,是孟家的女儿,她怎么能不担心,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孟娴似乎再也无力前行,停下了脚步,趴在篱笆上无声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