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的寅城,久雨后终于放晴。
周末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仿佛人心里的阴霾亦是被驱散了些许,街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
“良玉姐,那是封总吗?”盛芮指着玻璃窗内坐在僻静位子上的一对璧人,问道。
赵良玉眯着眼看了看:“好像是啊,”又唏嘘道,“寅城也太小了,出来逛个街也能碰到熟人。”
盛芮有些意外,她看了看坐在封炑对面的女子一身米白色吊带长裙,长发披散在肩头的一边,露出一只耳朵上带着的小巧玲珑的耳坠,画着淡淡的裸妆,浑身上下透露着优雅而静谧的气质,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人。
封总不是和藜央是情侣么?那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藜央又知不知道封总背着她和别的女人约会呢?
想到这里,盛芮既感觉到了报复的快意,心里又有些空荡荡的难过原来即便不是藜央,也会是其他人,却永远不会有她。
赵良玉看了看盛芮,问道:“小芮,都这么些年了,你难道还没放下?”
盛芮一愣,这才意识到赵良玉说的是她对封炑的感情。她沉默地看了那二人几息,而后回道:“没有,良玉姐,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我一直以为封总不近女色,没想到还是会约女孩子出来吃饭。”
赵良玉颔首:“没有就好,你既然已经和小封总在一起了,就不应该再想着封总了。小封总是个不错的男人,我冷艳瞧着,他也很在意你。”
盛芮依旧看着玻璃窗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赵良玉就没有再劝了,感情的事终究还是要自己做决定。她顺着盛芮的视线亦看向了那个女人,忽地恍然道:“原来是她?也是,如果是她的话,那封总自然是会约她吃饭的。”
“嗯?你说谁?”盛芮问道。
“方家大小姐,方舒雅。这段时间是听说过方家已经回来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盛芮不解:“她和封总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赵良玉似回忆起过去,声音也有些缥缈:“说起来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还没来寅城呢,不知道也正常。方舒雅是封总的初恋。”
“初,初恋?”盛芮惊呼。
“是的。他们既门当户对又郎才女貌。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封家大少与方大小姐的结合是必然,他们必定会带着所有人的祝福走向婚姻的殿堂。”
盛芮怔怔地听着这些话,心里有些恍惚她从来没想过封炑还有这样的过去。
认识封炑的那年,她十八岁,只是个刚入大学的新生。在封炑作为毕业后的优秀校友回母校做汇报的时候,她见了他第一面,一见钟情。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能忘却他的英俊,他的淡漠,他的才华。
可最让她记忆深刻的,却是他的寂寞永远都是一个人,没人可以走进他的内心。即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是封家的大少,身边从不差追求与追随者。在他将封氏一步步推向顶峰后,周围的人见了更是只有讨好奉承的份。可他还是那么寂寞,那么清冷。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拒人千里之外。
既然她走不进他的心里,那别人也不可以。她曾经这样宽慰自己。
直到她看到了他在藜央面前的另一面,好似有了生机,会开怀大笑,亦会气急败坏,再不复一潭死水般沉静。
原来,在她遥不可及的过去,还有初恋方小姐的存在啊。
她问:“那后来,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到过方小姐的消息?”
“因为她去了海外,整整十年都没有回来。”
盛芮抿了抿唇:“你不是说,他们会结婚吗”
赵良玉轻轻笑了笑:“谁知道在两家关系正好,封总和方小姐又在热恋中的时候,方家会突然举家移民海外呢?”
“举家移民?”
“是啊,那时候我刚入职封氏。因为方氏的突然撤资,封氏险些倒闭。”
“什么?”盛芮惊讶地呼出声。
从她到寅城上大学起,她所见到的封氏已经开始步入正轨,后来在封炑的手里更是蒸蒸日上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她竟从来不知道如日中天的封氏竟然还有这么艰难的时候。
赵良玉淡道:“封总的爷爷和父亲接连去世后,封氏的内部便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局面。封家的几位长辈联起手来想分割封氏,却又各自为营,利益牵扯不清,内乱不断。而封氏与方氏的合作一向密切,方家突然撤资,对封氏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封老夫人一个人苦苦支撑着整个封氏,直到封总十八岁成年后接手,情况才开始好转。”
接下来的事情盛芮就知道了。即便她当时还在念书,封炑接管家族企业成为寅城最年轻总裁的消息她还是听说过的。
毫无疑问,封炑是他们大学最出色的校友。但原来光鲜亮丽的背后,亦是经历过艰难困苦的。
“十年前的话,封总也不过”
“十六岁。”赵良玉回道。
盛芮沉默了。
十六岁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先是被相恋的女友抛弃,而后家族企业危机重重。前有亲人虎视眈眈,后有对手心怀不善。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那个少年,几乎是一瞬间便长大了。
窗外的人回想过往,窗内的人亦是在追忆曾经。
方舒雅笑着打量四周:“说起来,这家店咱们快十年没来过了,不知道味道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好。”
封炑不置可否地挥手招来侍者,并没有立刻回话。他的眼下有很重的乌青,眼里有血丝,看起来似乎熬了好几夜没有休息。
方舒雅担忧道:“阿炑,或许我不该让你来陪我吃饭。老夫人病了多久,你就熬了多久。好容易有了起色,你该回去补个觉才是。”
封炑淡道:“无事,若不是你带来海外的药,估计奶奶也好不了这么快。于情于理,我都该请你吃顿饭,”说着,他低头瞧了眼菜单,见招牌菜还是那几样,就指着菜单的一栏道,“我记得你最爱喝他家的奶油蘑菇汤。”
方舒雅原本还不乐意听封炑的前半句话,仿佛他请她吃饭只是为了还人情。听到后半句,脸上立刻露出不容错识的欢喜,笑道:“是啊,没想到你还记得,”便转向侍者,“来一份蘑菇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