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人和藜央似乎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晚饭后,藜央自觉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开始休息,让一直琢磨着怎么开口才能将让藜央回避的话说得委婉一些的孟父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孟娴见了,难免心凉。
藜央还在一心想着如何复活孟家的树,孟家人却已经开始将藜央排除在外了。
故而孟家自己人的谈话,她表现得很不热衷,甚至有几分排斥。
孟母哪里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想法。她醒来后知道了前因后果,虽不敢说阮夫人的话全然不可信,但却也打心眼里喜欢藜央这个小姑娘,漂亮矜贵,又听话懂事。阮凡是个什么脾性,巳城可是无人不知的,故而对丈夫的决定亦是有几分不赞同。见状就推了推孟父的肩头,道:“咱们把藜央也叫过来吧,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怪生分的。”
孟父还没说什么呢,孟娴心口一跳,急道:“别!”
“这是怎么了?”孟母不解,难道女儿并不希望藜央过来?
孟娴脑子飞快转动,解释道:“她已经睡了。”
“这么早?”
“是啊,今天累了嘛,就说要早一点歇息,咱们就不要吵她了……”
孟母虽是觉得奇怪,但既然孟娴也这样说了,就没有再深究。
一家人继续谈论着家里果园该怎么办的事情,孟娴却仍旧心不在焉,她在想藜央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孟家的大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众人一惊,孟璋更是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漏了一地。
不怪他莽撞,实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大家不禁草木皆兵起来。
急切地敲门声再次传来,孟母起身去开门,嘴中喃喃:“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敲门?”
孟娴远远看着孟母离开,忽地一句话闯入脑海:封总是下午的航班,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就能到……
她猛地跑了出去。
完了……
封总来了……
她们竟然忘记了这一茬!
那厢孟母惊讶的声音已经传来:“这……这不是小封吗……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孟娴心惊胆战地停下了脚步。
封炑尚未开口,目光已经径直投向了她:“藜央呢?”
孟娴嘴角翕翕。
孟母看着孟娴不解,就道:“她已经睡下了。”
封炑点头示意,道:“我去看看。”
孟母还没来得及反应,封炑就已经从她身旁走了过去。她竟头一次察觉到了封炑身上不同于常人的气场和压迫力。
孟母深深呼了口气,这才发现,门外还站着曹储等一行人,不禁满腹疑团。
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曹总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曹储忙挤出一个笑来,朝着孟母打了个招呼。
封炑却很快走了出来,面沉如水:“人呢?”
“什么?”孟父亦是走出门来,惊道,“她不是一直在里头睡觉吗?”说罢,看向孟娴。
孟娴紧紧抿着唇,眼里露出几分慌乱。
封炑见状,走到孟娴身前,垂眸看她,浑身泛着冷意:“你知道她在哪里。她人呢?”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曹储蹙眉,急急走了过来。从房门朝内一看,这才发现里头空无一人,窗户大开。枕头被褥干净整洁,一看就知根本没有人躺过。忍不住急上心头,催促孟娴:“快说呀!封总又不是外人。阮家现在虎视眈眈,你要急死我们不成?”
封总?
孟家人又是一惊。
孟娴垂着头,咬唇就是不肯说。
眼见着封炑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曹储越发紧张起来。他可是亲眼见到封总一只手拍断了整张大桌子的!
“阿娴,”情急之下,曹储竟然直接叫出了孟娴的小名,“封总和藜小姐的关系你不知道吗?你快说啊!”
藜央是翻窗户跑出来的。
夜路虽黑,但天空上悬着圆月,月光皎洁,并不妨碍行走。
藜央一面飞快地前进,一面调整自己的呼吸。
慢慢的,她跑了起来。
紧接着,速度竟是越来越快。
若此时有人在一旁看着,甚至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从眼前闪过。
她的速度是怎么练出来的,她也不知道。
第一次出现这样的速度,是为了救封炑。从那以后,记忆里仍是一片空白,身体却是牢牢记住了疾驰的感觉。随着这种感觉越发深刻,她急速起来也是越发得心应手。
夜风从面庞呼哨而过,卷起了她的长发。
自由奔驰,酣畅淋漓。
很快,藜央到达了孟家果园。
夜色笼罩在果园上,果树的残骸在月光下泛出莹莹白光,有几分瘆人。
藜央垂下眼帘,掩去神情,迈步走了进去。四下扫了眼,径直走去了最南方的位置,拿出了一盒火柴,点燃了离她最近的木头。
南方本主火,但许是果树不太好烧,亦或是她不擅长使用火,这场火竟是重新点了好几次才烧了起来。可一旦烧起,便是燎原之势。
藜央忙掩目躲开,离了数米远。
她怕火。
曾经梦里面见过的大火,她终于亲身经历了,又似乎并不是第一次。
她想,残碎的记忆里,她应该是见过这样的大火的。
火光点亮了夜色。
这里距离燕林村较远,村里人看不到,但是阮家人终究还是发觉了。
阮家仆妇狐疑地出门看了一眼,又是惊又是喜地禀告阮夫人:“不知道是谁帮着咱们,竟然一把火烧了孟家的果园。”
阮夫人顾不得用冰敷脸,忙起身出门来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天助我也!”却牵扯到了左脸伤口,登时龇着牙再次用冰捂上了脸。
藜央静静等待火势升起,又静静等待大火燃尽。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她必须保证孟家人看不到。他们不会同意她放火烧掉孟家的果园的,即便她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复活这些果树。
孟家的气氛却颇为紧张。
孟娴最终架不住家人和曹储的连番询问,终是道:“她去了果园。”
“她去果园做什么?”孟父奇道。
“阿央说,她有法子能治好家里的果树。”孟娴喃喃。
孟父忍不住“唉”了一声,道:“阿娴啊,家里的树都已经断了,还怎么治?这样的话你也信?”
封炑却知道,藜央有这个能力。
此时想见她的心情尤为急迫,封炑听完孟娴的话后便往外走去。
孟娴大惊失色,忙道:“封总,您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