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继续扭曲地笑着,她自以为很美,但落在别人眼里却很吓人,仿佛是从地狱偷跑出来的厉鬼,“你们真的了解温暖吗?”
果然,是冲温暖来的。
不等人回答,墨菲继续自说自话,“温暖可不是像你们看起来那么单纯哦,她从小就没爸,准确地说她连她爸是谁都不知道呢!”
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墨菲几乎要笑出声来,实际上已经笑出声了。
一桌,五个人,脸色都非常难看。
无论如何,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没有爸爸,都是一种非常无礼的行为;这种话,就算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说,都要被狠狠地教育一顿,更何况墨菲是一个接受着高等教育的成年人。
墨菲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丝毫没注意到别人情绪的变化,“你们知道吗?温暖是她妈妈被人轮-奸生下来的生父不详的孩子……”
温暖猛然站起来,脸色凝重、惨白如纸,双手垂立在裤线处,紧紧握拳。
温暖是最后一个来,就坐在外面靠走廊的座位上;此时,温暖站起来,一下子就与墨菲面对面对上了。
怒气,温暖的眼里满是浓浓的怒气,这是温暖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怒气。
何睿顺势站起来,默默地走到温暖的身后,很担心地望着她。这种时候,他很想做些什么,但似乎缺一个名分。
何睿爸妈也很吃惊,他们很担心温暖会和说话的那个女孩子大吵一架,甚至动手。
而远景则直接被震在那里,傻掉了。她是这里最知道温暖底细的人,温暖幼年丧母,更没有父亲,一提到温暖的父亲,周围的人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久而久之,人们潜意识里觉得,温暖没有父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可今天,墨菲爆出来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再加上,温暖百年难得一遇的愤怒,远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就在大家以为,温暖会和墨菲大打出手的时候,温暖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用手机对着墨菲,颤抖的声音,异常地坚定,“请你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同时,你是否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如果没有,我将到法院起诉你诽谤!”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许是温暖的冷静,唤醒了墨菲残存的理智,“你要告我?”
“是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的母亲!”
墨菲后退两步,墨菲能查到这个消息纯属偶然,可正因为这份偶然,墨菲很清楚地知道,疑似温暖父亲的人,个个都不是寻常人物;这事儿若是闹到法庭上,她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动物求生的本能,让墨菲转身狼狈地跑掉。
温暖并没有阻拦,她站得很直,像寒风中的松柏,目视着墨菲离开。身体,却抖得非常厉害,尽管,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直到再也看不见墨菲,温暖才缓缓地转过身,竭力用平稳的语气向何睿一家道歉,“抱歉,叔叔阿姨,我有些事需要求证一下,所以先走了!”
温暖一转身,刚要迈步离开,便是一个趔趄,腿软了。
好在何睿就在她身旁,一把扶住了她。
远景几乎要哭了,“暖暖!”
温暖似乎没有听到,在何睿的帮助下,费力地站稳,一步一步、很慢、很稳地向门口走出去。
理智告诉远景,她应该追出去的,温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会出事的;但是,她腿软,站不起来。
从小,大人们都笑说,她和温暖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此刻,温暖的感觉,她感同身受。
何睿妈妈看出了远景的窘境,推了推何睿,“你去看一下!”
何睿眉眼紧锁,没有言语,默默地大步追上去。
何睿与温暖保持着五步的距离,温暖走,何睿就走;温暖停,何睿就停。
这一段路,温暖走得很慢、很费力,走走停停,她似乎忘记了还可以打车这件事,何睿也没有上前去提醒她。
终于,温暖在一处老宅前停下,敲开门、进入。
开门的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大约五十多岁样子。
何睿对开门人和煦一笑,那人看了看径直往里走的温暖,又看了看何睿,笑着将何睿迎进门。多余话,一个字都没有。
温暖的外公、外婆还在牧区,老宅里只有行动不便的老祖宗(温暖外婆的母亲)。
老祖宗坐在轮椅上,眯着眼睛,呆在花园里晒太阳,怀里还有一只慵懒的黑猫;一大一小,一老一少,相处的异常和谐。
整个画面,就像哪个名家笔下的画作《老人与猫》。
温暖在花园的长廊处站住,定定地看着花园里的老人。
而何睿就站在她身后,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后背,绷紧——松开——又绷紧——又松开……
直到老人微微睁开眼,张开没有牙的嘴,笑着向温暖招招手。
温暖像一只流浪狗一样,颠颠地跑过去,半跪在地上,将老人怀里的猫拱到一边,整张脸都埋在老人的怀里,蹭了又蹭。
黑猫被吵醒很不满,用毛茸茸的长尾巴扫了温暖几下,似乎是感知到了温暖的悲伤,便大方地不与温暖计较侵占它地盘的问题。另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黑猫继续闭眼假寐。
老人有些干枯的手,像撸猫一样,抚摸着温暖的长发,“我家的暖暖,这是怎么了?”
温暖闷声半天,忽然抬起头,笑了。
那一刻,从何睿的角度看去,温暖的眼里满是璀璨的星光,让人忍不住地沦陷。
温暖嗓音沙哑地说,“没什么,就是想您了!好想、好想的!”
老人笑得有些无奈,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如何能看不出温暖的不对劲。可老人无疑是睿智的,“就知道你这小丫头会想我,所以,我不就来北京陪你了嘛!以后,你要是想我,就回家来看我呗。不过嘛!”
老人拉着长音,有些孩子气的恶劣,意味深长。
温暖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问,“不过什么?”
老人对何睿笑笑,“不过,暖暖,你是不是该先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小伙子呀!”
老人对何睿的观感不错,小伙子长得很精神、气韵也很好,早在老人发现他时,何睿就已经恭恭敬敬地向老人鞠躬行礼,在老人额首示意后,垂手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温暖回过头,惊愕地发现,何睿居然也在。瞠目结舌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