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刚刚躲过一劫,又来了扎小人的事儿。虞凛想,我呸!能真扎死人吗?要真能给扎死咯,那打什么仗?烂木头把敌军主将一雕刻,扎个千疮百孔,胜过千军万马。
可历朝历代都对这个忌讳得很,虞凛想到先前怜贵人的小产和血亏,怎么总觉得又是有人要害她呢?若是这次真给栽到他身上,那怎么也得脱层皮啊。
反正不是我做的。能进寝殿的也就那些个人,汐月和璀星还成天在那儿守着。真要查起来,顶多是先把朝晖殿给封了,到时候自己再跟里头的人慢慢清算。
等到了朝晖殿,站了一院子的人呼啦就跪下了,给皇帝请安。然后皇后站了起来,虞凛行了礼,余下的人再给怜贵人见礼。
“皇后、怜贵人、宋宫正,跟着朕进屋。余下的人在院子里听传。”
虞凛跟着进了屋,坐在了虞清晏侧边,帝后坐在上首,德申站在皇帝身后,宋宫正双手叠在胸腹前,垂首立在房间正中。
皇帝落座,问道:“李姑姑,你来说说今个晚上是怎么一回事。”
宋宫正欠了欠身,开口:“今日戌时六刻,奴婢在宫正司看今日的功过录,太后娘娘身边的璀星就跑来说,朝晖殿里清理出不干净的东西了,让奴婢先不要声张,随她去看看。”
“亥时奴婢到了朝晖殿,那东西是个木偶,上头有圣人的八字。事关重大,奴婢不敢擅作主张,就让璀星去请示太后,璀星说另一个大宫女汐月,已经去了乐泱宫了。”
“亥时一刻,奴婢让朝晖殿的人都到院子里来,交代近日里有谁进过贵人的寝殿,他们各自说了。璀星告诉奴婢,这几天她和汐月一直轮班守着贵人和寝宫,等汐月来了,就可以核实。”
“亥时三刻,中宫凤驾到了。奴婢给皇后禀报了事情始末,娘娘说厌胜之物意在天子,须得请示陛下,于是让长禧宫的玥心和尚司正一道去禀报皇上。”
“把那木娃娃拿来,给朕看看。”虞清晏对德申道。
“皇上,此等秽物,等到明日正阳之时再看也不迟啊。”中宫忧心道。
“无碍。”皇帝摆手,“不过一块木头做的死物。”
德申把那木偶带了上来,放在殿中。虞清晏不仅上前去看,还伸手给它翻了个个儿,背后果然是他的八字。
虞凛也歪头看着这玩意儿,当年在五城兵马司当都指挥使的时候,他是见过这种木娃娃的,这个其实做得挺粗糙的,像是赶工赶出来的。
虞清晏回头,见虞凛也在往这儿看,问道:“你宫里有人信这个吗?”
这我哪知道?虞凛想,这些人我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不过不管信不信,那几个小丫头怕是不敢的。
于是回道:“臣妾不知。不过宫女们平日里胆子都小,不敢用这种东西的。”
虞清晏点点头,又对宋宫正说道:“你方才提到的那个叫璀星的宫女呢?让她进来。”
宋宫正把璀星领了进来,璀星行礼起身后,虞清晏突然开口:“朕认得你。”
“你跟着怜贵人去过御书房。”皇帝问道,“朕记得你是母后身边的人,东西是你发现的?”
璀星欠身:“是和奴婢一起被太后派来的汐月发现的。太后娘娘吩咐我们俩照看好贵人,我们不敢懈怠,贵人的寝宫都是我俩清扫的。今日贵人被招侍寝后,汐月就开始整理寝殿,不想在柜子里头发现了这个。”
“你们是日日都清扫吗?”皇帝接着问。
“是。每日贵人就寝前,奴婢和汐月一个陪着贵人,另一个就去寝殿收拾了。每天早上,也会把床榻、妆匣收拾一次。”璀星回道。
“昨个还没瞧见这人偶吧。”虞清晏说,“看来是新放进去的。李姑姑,从昨天起,哪些人进过怜贵人的寝殿啊?”
“照院子里奴婢们自己的话,昨个凌晨,贵人的贴身宫女琼枝进去一次;上午,是璀星进去收拾的屋子;下午贵人小憩,在边上伺候的还是琼枝;最后进去的,就是晚上清扫的汐月。除此以外,没有旁的人进去过。只是汐月去了乐泱宫,还不曾回来,无法核实。”宋宫正回道。
“就这三个人吗?”皇后皱眉,“璀星和汐月都是太后身边的人,只有这琼枝是朝晖殿的奴婢。”
“是四个人。”虞清晏瞧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的虞凛,“怜贵人自己,昨晚和今日下午,都是呆在寝殿的。”
皇后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是臣妾疏忽了。”
宋宫正和璀星一站一跪,均是闭口不言。
虞凛自己不会做这种事儿,这他心知肚明。那是谁呢?中宫说的有道理,璀星和汐月说到底是太后的人,太后没理由害怜贵人,这二人便也不会动手,除非被旁的人收买了。可即使她们被人收买,也有一点不对。这回藏木偶的人,和上回在药里头加黄芪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但那时候,她们还在乐泱宫里头伺候太后呢。那就剩下琼枝了?昨晚半夜来给自己盖被子,难不成其实是为了放娃娃?这丫头平日里瞧着一派天真,肚子里头真有这些个弯弯绕绕吗?不过,这才认识几天啊,琼枝是个怎样的人,自己又怎么说得准呢?
虞凛看了一眼皇帝,发现皇帝也在看着他,便又收回了目光。
“奴婢多嘴,太后身边儿的汐月姑娘还不曾回来。”德申出声提醒,“到底是哪些人进过贵人的寝殿,现在是拿不准的。”
“陛下,汐月去乐泱宫请示太后了。不过这个时辰,太后怕是已经歇下了。”宋宫正补充道。
然而话音刚落,外头就通传说,太后来了。
汐月到乐泱宫的时候,太后正边看书,边吃着洗净的青枣。待她说完事情始末后,却不急着动身去朝晖殿。
“太后,这是巫蛊,开朝来还不曾有过的。”汐月说,“现在朝晖殿那边儿必然慌得很,您不去人心不安呐。”
“就是因为这是巫蛊,我才不去。”何太后把嘴里的青枣核吐在帕子上,“下药扎小人,太宗皇帝、先帝后宫有过这样的事儿吗?怎么我儿子继位才两年,后宫就这么不太平了?我今个就要等人齐了再去,好好杀杀她们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