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八章 北上长炘(1 / 1)f无品良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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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的终点在长炘,早先来的四哥在城门上等着他们。

虞冲和几个月前又有不同了,最明显的是有道狰狞的疤痕,从颧骨到下巴,横亘在脸上。眼神里也带着刀子,本来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的阿晏,看了四叔一眼,登时就醒了。

从前虞冲还是怪珍视这张脸的,他喜欢汝阳城北徐家的小姐。徐小姐喜欢看戏文,喜欢戏文里头斯文俊秀的少年郎,于是虞冲就把自己往那样捯饬。可他天天和兄弟们一道习武,穿着大袖子的皂色襕衫,打起来吃亏,衣服还容易脏。

晚上去戏台子见徐小姐的时候,跟被人打劫了似的。

汝阳城破,也不知如今佳人安否?

佳人安与不安,前缘都无可再续。

前朝巨贪魏为安,曾敛财千万,在长炘修了一座宅邸,名曰安乐别苑。亭台歌榭、美轮美奂,如今雕梁腐朽、画栋积灰,剩下偌大的一个空宅。太祖皇帝曾想着,等贵妃的长子成年,就把这座别苑赐给他。现如今,太祖龙驭宾天、太祖最喜欢的儿子也没能活到成年。

虞冲占了这块地方,粗枝大叶地修整了一番,用来练兵。虞凇他们到长炘的那晚,四哥在后园亭子里摆了薄酒小菜,给他们接风。

“过几天我就要往绥安去了。”虞冲给两个弟弟倒上酒,“先给你们交接。父亲说了,长炘不是前线,但辎重后勤在此中转,万万马虎不得。”

虞凇让四哥放心,他知道其中的利害。虞凛也跟着点头。

“尤其是六弟。”虞冲强调,“听军令。”

“只要和他说明白,小六还是有分寸的。”虞凇端起酒杯。

“你有先见,而且讲道理,我不成。”虞冲拍了下虞凛的背,“本来想带着六弟走,他在中州勇武得很呐,绥安那边也正缺人。可爹说我俩一个四,一个六,凑起来刚好四六不着调,所以哥哥割爱,就把小六留下了。”

“四哥,我手底下那个孙野,你应该记得,是个可用的。真缺人,我把他拨给你。”四哥这一阵夸,虞凛就大方了。

“可那孙平望也不认我呀,他只跟着你。”虞冲摊手,“要真说带个能打的走,府里头出来的唐能不错,刚好唐师傅也在绥安战场上。”

“是了。”虞凇笑道,“他们这是上阵父子兵。”

“咱们家不也父子兄弟都在吗?”虞凛给自己添了杯酒,“来,干了。”

长炘城在战火之中,还算太平。

城墙外生灵涂炭,城墙内还有人说书唱戏。

虞冲守长炘的时候,在城外设了粥棚,但是严守城门,绝不放流民进城。

虞清晏爬到了城门上,看着下头黑压压的流民,一看就是半天。

虞凛瞧着从来的路上到现在,侄儿都有点魔障,把人从城门上拖了下来,带到大街上听说书去了。

说书的在讲四国逐鹿。话说几朝几代之前,天下尚未一统,诸王割据。其中有四个大国最为强盛,一曰田、一曰辖、一曰贵、一曰泯。田有土地,归于国君;辖养国士,坐朝论政;贵多商贾,财大气粗;泯临江河,供养万民。田允贵以土地,贵成为田的盟友;贵的子民读书习礼,占据辖的朝堂;辖以万民需教化,引兵攻泯。多年后,天下一统,四海归心。

上头正在讲的是,贵与辖不满田之旧主,废王另立的故事。

下头听的人都在骂,贵和辖是大逆。

虞清晏悄悄地问六叔:“这贵和辖也不是田的臣子啊,废了田的国君虽说不合礼数,但也算不上逆臣悖上吧?”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他们用了田的土地,不是悖逆也是忘恩。”

“田之旧王杀了辖的子民,已失君德,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田、辖、贵,都不是好人。江先生不是讲了《四国书》吗?这三个国家马上要打仗了,却是在泯的国土上打的,涂炭的是泯国的生民,都挺不要脸。”

听完了说书,虞凛看阿晏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叹道:“早知道这说书的讲四国,就带你看戏去了。”

“这人讲得挺好的。”虞清晏说,“跟江先生讲课似的。”

“说书说成讲学,好什么好?”虞凛转头,看见街边有卖糕点的。

芝麻酥、枣泥饼、糖果子……各式各样,一个个排得齐整,分量也足。叔侄二人午饭都没吃,虞凛也不是个规规矩矩吃三餐的人,就去街边买了几样糕点,跟虞清晏分着吃。

两人找了个茶水摊子坐下,点了一壶白毫,就着茶水吃点心。

虞清晏本来就是小孩子,爱吃甜的,离开临川之后又没怎么吃过点心。这些糕点散发着酥油的香气,馅儿也甜,阿晏连吃了三个,喝了杯茶,都有些撑了。

“你这吃相有点像你八叔了啊。”虞凛一块点心都没吃完,甜腻得很,齁人。

“嗝~”虞清晏想开口说话,饱嗝就从喉咙里冒了出来。

“噗……哈哈。”虞凛忍俊不禁,“别吃了,别吃了,再吃撑了。剩下的,六叔都给你带回去慢慢吃。”

回去的路上,刚巧赶上戏班子搭台,一顶小轿停在了边上。

从轿子里头出来个眉目如画的姑娘,在戏台上指挥的工头赶紧下去迎她。姑娘在工头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工头听得连连点头,上台让小工们赶紧改动。

“女戏子?”戏子抛头露面,有些很懂礼法的人就把女戏子等同窑姐儿看待,说女子唱戏,有伤风化。所以即使旦角,也多是男人反串。虞凛听说过江南有全是姑娘的班子,但到底还是没真见过女戏子,而且还在北方。

“女孩子不能唱戏吗?”虞清晏记得晋王府家养了个小班子,里头唱戏的都是姐姐。

“不是家养班子,比较少见。”虞凛远远地看了几眼,“这个姐姐挺漂亮的。”

七天过去了,虞冲就要去绥安了。虞凇带着弟弟、侄儿,给他饯行。

这几日虞冲把军需调配的情况,还有城内的军队调动,都和虞凇交接好了。虞凛被安排去整编军队,让孙野把带来的人编进去,就由他带着这队。虞清晏跟着六叔,在校场里头学着骑马射箭。一开始虞凛笑他,马一跑,整个人都不稳。后来驰射,也能中靶了。

虞凛还带着侄儿去听戏,就听那个漂亮姐姐的戏。之前还以为这姑娘不是唱青衣就是唱花旦,谁知道上台扮的都是女将军,一杆梨花枪舞得很是漂亮。虞凛回去夸了几句女戏子枪法,虞冲听见了,说这姑娘在长兴呆了快两年,本来这个班子是各个地方跑场的,谁知道外头打起仗来了,他们就出不去了。

虞凇则不怎么喜欢唱戏的女孩子,觉得姑娘家还是不该入这行。

“她原来也不上台。”虞冲说,“她爹是班主,去年腊月里死了。她要养活整个班子,就自己上了。”

昨天,虞冲终于把城里的事情都交代好了,伙同虞凛和阿晏,把老五拖去看戏。那天唱的花木兰,虞清晏听了有点想妹妹,虞凇看着台上的刀马旦,说这姑娘的功夫是花架子。

然后又凭着身份,带着阿晏跑到后台去转悠,耍了一套刀法。虞清晏觉得五叔耍得不怎么好看。虞凇就说了,戏台上要花俏,他上战场得实用。

姑娘听了不乐意,要跟他比试。虞清晏跑出去给四叔、六叔传话,五叔和唱戏的姐姐打起来了。

虞凛他们到的时候,姑娘已经输了。

虞凇说:“承让,你们戏台子上的这些功夫,的确不实用。”

四哥问虞凛:“老五平日里跟当兵的、当官的迎来送往不是挺聪明的吗?今天吃错药了?”

其实虞冲也是头一次到这边看戏,以后估计也看不着了,没几天就要去绥安了。

饯行的时候,兄弟三人分析了这京兆城的局势,虞清晏跟着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四叔已经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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