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乐泱宫,现在就去。”
“可是现在天色已晚。”汐月劝阻道,“太后可能已经歇下了。”
歇个鬼,当年虞清晏半夜回家,一进门就被他娘拎着耳朵骂。没道理才三四年过去,太后就早睡早起、颐养天年了。
“那我就带着你们,在乐泱宫外跪着等。”今晚必须要去,不然汐月必然在自己之前通报太后,而御药房明早点人,也会发现春信不见了。
“奴婢、奴婢不敢见太后。”春信哭道。
“那你敢见陈司药?”虞凛问他,“你今晚不跟我去乐泱宫,就只能回御药房了。”
“奴婢不能回御药房……奴婢给贵人偷来了陈公公的东西,陈公公不会放过奴婢的!贵人救命!”春信涕泪齐下。
“你不过昧了些药材,偷的也是证物,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反而没人敢动你。”虞凛威胁道,“要是藏着掖着,我连朝晖殿的主位都不是,怎么从长禧宫手底下保你?”
春信被唬得一愣,止住了泪水。
“琼枝汐月璀星,带上春信跟我走。”虞凛起身走进了院子,“明德致善,看好朝晖殿。”
出门的时候,虞凛停了一下,改口道:“致善留下,明德去禀报皇上。”
物证只有这一张单子,上面的字迹还不是皇后本人的。周慈和中宫的联系似是而非,陆泊光到底与刘家有没有关系,虞凛根本不知道。
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中宫,虞凛自己也在怀疑。
可等下去又能怎样,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御前司和宫正司分别奉了皇上和太后的旨意,都低调地调查过,只是不管有没有结果,反正不会让虞凛知道。
手上的这些东西,至少能证明黄芪的事情不是周慈一个人做的。要春信说话,只有今晚。
乐泱宫到底也没让虞凛跪着等。
只通报了一回,太后就放虞凛带着春信他们进来了。
璀星和汐月到底是乐泱宫出来的,进了殿内,她们两个就自觉回到了太后身边。
虞凛让春信把在朝晖殿说过的话复述一遍,春信哆哆嗦嗦地讲了。太后听了,只问是谁认出了笔迹。
“是奴婢。”璀星跪答,“去年各宫刚搬进来的时候,太后让奴婢和长禧宫交接,当时不少单子都是玥心姑娘签的,奴婢认得她的字迹。”
自己人认出的笔迹,太后也没话说,叫来了宋宫正,吩咐她带周慈、陈司药过来。
“之前周慈所招供的,是她自己攒下了损耗的黄芪,所以没有记录,这说得通。”太后拉着虞凛分析,“现在陈司药肯定也贪了不少黄芪,但这些黄芪被用来做什么了,我们还不知道。”
虞凛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
就算陈司药拿了黄芪之后,确实给了长禧宫,但又怎么证明这些黄芪,就是周慈用来害怜贵人的那些呢?
太后不紧不慢地喝茶看书,虞凛烦躁地饮完了一整杯,外头终于来人通报了。
来的是皇帝。
“怜贵人,这又出什么大事了?”皇帝给太后见礼完毕,看了看这屋子里站、坐、跪着的人,问道。
“臣妾现在还不能断言……”虞凛思忖着该怎么说。
“怜贵人疑心周慈害她血亏的黄芪,是从长禧宫来的。”太后替他说了。
“啊?”虞清晏一脸讶异,“宫正司没查明白?”
“我也想知道啊。”太后起身,走到春信跟前,“这就是当初给朝晖殿抓药的小内侍,当时宫正司怎么就没问出来呢?”
“是……是陈公公不让奴婢们说……”春信头都要埋到地底下去了。
“马上陈司药就来了。”太后安抚春信,“你不要怕,御药局不是他姓陈的一手遮天。”
周慈被带了的时候挺狼狈,想来在掖庭吃了不少苦头,但还是抬起双眼看了看虞凛。
“放肆,你盯着怜贵人做什么?”虞清晏先不满了。
而陈司药一进来就喊着“奴婢万死”,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
“行了。”太后挥手,“你要死也不是现在,先把自己做了什么说明白。”
“奴婢胆大包天,竟敢贪下损耗的黄芪跟长禧宫的宫女换银子。”陈公公满眼自责和懊悔,“宫正司的人来查,奴婢是猪油蒙心,还封了下头人的口,欺瞒太后和陛下。”
殿内一时没人出声,陈司药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春信身上。
“春信、春信。”他摇了摇春信的肩膀,而后者只是颤抖得更加厉害,“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怜贵人,我是真不知道长禧宫要黄芪做什么呀。”
小杖受,大杖走。
虞凛看明白了,贪没药材认了、欺上瞒下也认了,但长禧宫做的事情和自己无关。大不了贬出宫去,反正做到司药的人,留着一条命在,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够他快活了。
太后和皇帝对视一眼,太后吩咐道:“去长禧宫把玥心带来,不要惊动皇后。”
接着又问周慈:“你的黄芪,是从哪里来的?”
直到玥心被带来乐泱宫,周慈都一口咬定,是自己平日一点点攒的。加之她相貌狼狈,太后就让宫正司的人把她带了下去。
而玥心一来就跪地叫冤,说自己根本没写过什么单子,长禧宫也从没用过损耗的黄芪。
“是玥心亲手把单子给你的吗?”皇帝问陈司药。
“玥心姑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这样的事情也不会亲自做。”陈司药回答,“是长禧宫的翠梅姑娘把单子给奴婢的。”
“可翠梅年前出城看她娘,死在外面了呀!”玥心焦急道。
死无对证。虞凛想,而且当时自己的人马围着京兆,死在城外刚好推在齐王军身上。
“但来的的确是翠梅姑娘,御药房不少人也看到了。”陈司药指了指春信,“他就瞧见了,虽说不知道姑娘的名字,但若是能画出来,必然认得。”
“便是翠梅给了你单子,你怎么就知道是我要的黄芪?”玥心又急又气。
“我确实不知,可有人认出了你的字迹。”陈司药面不改色。
“我……奴婢真的没有写过!”玥心急哭了,“长禧宫的黄芪都是上好的,皇后娘娘平日益气补血用的,才不会要折损的次等货!”
“好了,哭什么?”太后道,“周慈也没说她的黄芪是从长禧宫来的。”
“那这么些黄芪都去了哪儿?”虞凛问,“为何单子上又是玥心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