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龙人阿拉贡坐在无人的亭台里,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头巾,拿出一根长棍面包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没咬动。
他被这难以言喻的口感所震撼,把这根无畏的面包放到眼前瞧了瞧,不禁陷入了沉思。上面一颗牙印也没有。
天马行空的帝国特工突然间灵感爆fa,抡起面包砸向亭台扶手上一颗裸露的钉子,硬生生将其打弯。
眼见这颗钉子再对人造不成威胁,他又看了一眼手中完好无损的长棍面包,若有所思似的地点了点头,一把把它朝身后丢去。
咚。
“啊!疼!”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好像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谁是东西啊!”利维坦生气地皱了皱眉头,好像有读心术一般预测了亚龙人的想法。
她揉着自己的脑袋坐在了亚龙人的身边,中间还隔着有一些距离。
“你妈妈没教过你不要随手乱扔垃圾吗。”她朝着亚龙人抱怨。
“你怎么能将长棍面包称之为垃圾。”而亚龙人试图诡辩。
“哼。”
利维坦双手抱住膝盖,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大腿里。
他和她谁也没说话,只坐在亭台中看着日落西山,看着月亮也静静地爬上夜空。
亚龙人悄悄瞥了她一眼。
“你吃吗?”他把一块椰蓉糕点递到了利维坦身边。
“不要。”被她拒绝了。
亚龙人又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把糕点送到嘴边细细咀嚼。
“你看。”
“嗯?”利维坦还是把埋在大腿里的脸拔了出来,没精打采地看着亚龙人。
亚龙人一手拿着糕点大快朵颐,一手指向天空——
“流星雨。”
“诶?”
利维坦愣了一下,抬起头来,顺着亚龙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上移的目光正巧与下坠的星星不期而遇。
银河初醒,为画布作景。一颗颗来自天界的星辰首尾相连,带着绚丽的轨迹,前仆后继由天空奔赴大地。
“真好看。”她呆呆地望着点点繁星与天际作别。
但也不过一小会儿,她就如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亚龙人。
“……邪神不会还负责帮信徒下流星雨这种事情吧?”她质疑着。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傻话呢。”亚龙人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猜对了。这儿又是一个猜想家。
对答案心知肚明的利维坦还是把头埋进了大腿里。亚龙人仍咀嚼着口中的甜食。
他又瞥了一眼身侧的利维坦。
“你不打算许个愿什么的吗?”他仍在尝试。
“你是笨蛋吗。”传来了拒绝的声音。
亚龙人愣了一下,随即自嘲似的笑了笑。
也对。就算我对流星许了愿,也还是……
“啪!”
天空中突如其来的声响把各有心思的两人吓了一跳。利维坦惊慌地站了起来看着亚龙人,而亚龙人正锤着胸口干咳,差些被一口蛋糕给噎到。
站着的利维坦来与坐着的亚龙人面面相觑,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望向天空。
接连的声音在夜空绵绵而继,城里的市民点起一簇又一簇的烟火从地面送去,向天空作回礼。
烟花?
利维坦又回头望向亚龙人。
“……就算是邪神也不会负责帮信徒放烟花这种事情的!”亚龙人义正言辞地回应着小小姐怀疑的目光。
他感觉有被冒犯到。
“噗哧。”
亚龙人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他马上就发现了自己并没有听错。
利维坦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抹去了眼角的泪光。
“可笑得我肚子都疼了。今天晚上这是怎么回事。”
亚龙人也有些不明所以。
正当疑惑时,他突然灵感一动。
趁着利维坦笑得闭上了眼睛,他转过身朝身后的一扇窗望去,发现甜食店的店员小姐正站在窗口竖起大拇指冲他微笑。
察觉了两人身份的店员好像不曾想过要将其暴露,悄悄地关上了自己的窗户,把法兰克扎绚烂的夜景只留给了夜空下的他和她。
……你是什么比邪神还要高位的神秘存在吗?
亚龙人似乎明白了烟花是哪里来的,却无言以对。他只静静地望向天空欣赏着这无际的盛景。
或许是罕见的流星雨触动了法兰克扎的市民,也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不可名状的高位存在在注视着这里也说不定。市民们一个个走出了房门;不知为何,就连一向吝啬的市政府也拿出了压箱底的明灯。
这些烧魔力的明灯被藏进了灯罩里,市政厅的工作人员拎着它们挂满大街小巷,黄色的柔光照亮了这座滨海小城。
越来越多的居民走上了石板铺就的街道,参与这难得的景色。
有一位年迈的老苍想要去搀扶自己颤颤悠悠的老伴儿,却被她倔强地抬起拐杖敲了敲头;
一对结婚不久的眷侣把穿着开裆裤、尚在蹒跚学步的孩子牵在了中间,陪着他慢慢地走;
尚显青涩的女孩儿穿起最喜欢的衣裳,瞧了瞧身侧木讷的男孩儿,悄悄挽起了恋人的手;
被妈妈揪着耳朵带回家的顽童们重又溜了出来,成群结队地奔走在一个又一个街头巷口。
一个因为失去了一条腿而退伍的纳拉伊图士兵喝的东倒西歪,坐在街头的一张小桌旁,与对面的朋友大声调笑着自己的军伍生活,说他曾在依喀拉塔的沙漠里大声喊叫,想让一个试图把他背出战场的科洛特兹军官停下。坐在他对面的朋友摸了摸自己衣袋里的科洛特兹军官徽章,无奈地点了点头。
一位早早收摊的烤肉店主满头大汗,重又打开了店铺,焦头烂额地忙东忙西,生怕错过了这场从天而降的盛宴;而他对门的那家糖水儿店的店长望着自己亦敌亦友的同行,为自己没有傍晚就关门偷偷发笑,他因为七年之痒而不敢回家,已经在店里留守了好些日子。
绚烂的烟火不曾停下。城里的商会会长揪了揪自己弯曲的胡须,慷慨解囊;旁边一个中年人呼喊着自家伙计打开仓库搬东西,他正是城里唯一的烟火供应商。
在高高的亭台里,阿拉贡静静地看着这座即将沉眠的城市再又重启。
身侧的女孩儿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在为何伤心,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欣赏着无边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