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宫,皇帝今晚独自用晚膳,高公公站在一旁,皇帝用完晚膳,撤下餐食,一侍卫进来跪地,说:“参见皇上。”
皇帝看着地上那人,说:“林姑娘现下如何?”
侍卫未抬头,只听到他的声音,他说:“林姑娘一直睡到戌时才醒,醒后用了晚膳,现在独自在房中,未有再哭闹。”
皇帝点头,说:“继续看着她,别让她做任何伤害自己之事。”
侍卫说:“是。”
皇帝朝侍卫挥了下手,说:“下去吧。”
侍卫起身后,退着离开。
后宫一院内,林思诺吃完晚饭,想出去走走,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马上有两个宫女来到她身边,院子里有不少侍卫。林思诺没有理睬那些人,自顾自地在院子里到处走,任由那些人用余光盯着她。她想看看这院子有没有地方能逃出去,从大门逃走估计太难,但她在院子走了一圈发现这院墙很高,她肯定是上不去的,而院子也没有其他可以攀爬的东西,院子里的树都离墙很远。当然,就算有离墙近的树,林思诺也不会爬树。转了一圈后,林思诺很失望,想从这院子离开只能另想办法。
林思诺回到卧房,关上房门,她不喜欢有人在屋里陪着。所以,她不让宫女在屋里侍侯,而在站在门外。她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脑子里却飞快转动,想着各种可以逃跑的可能。思绪万千划过,但结果只有一个,不可能逃出去。林思诺无力地躺回床上,完了,这次她是真完了,不是死,但却比死更糟糕,现在外面那么多人盯着她,她想死都难,有点动静那些人马上闯进来,她想死都死不了,她现在深切地感受到一句话:死容易,活着难。
世子府,荣熠回府后,换去那玄色的衣袍,摘下面具,沐浴后换了一身青蓝包衣袍,一根白玉簪将头发冠起,这一身装扮少了些七星监首领的威严,但仍是给人感觉一身的疏离,只是看着没那么冷冰冰了。他用了晚膳,来到书房。灯下,荣熠手中拿着一书本,却半天未翻页。他的思绪在今天林思诺入皇宫开始的一言一行,一直到他离开皇城林思诺满脸的泪水都在荣熠心中不断的回放。他自己的心控制不住在想知道那个女子在他离开后怎样了,皇帝会将她怎样,帝王之心最是难猜,荣熠却觉得皇帝是不会让林思诺出宫的,是否让她为妃那是早晚的事情。而荣熠不想她成为皇帝的妃子,正如她自己所说,他与皇帝无情无爱,她怎可做皇上的妃子,可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逃出那高耸的宫墙,何况还会有那许多侍卫看着她,她如何出得来。想到此,荣熠的心收紧,再收紧。
林思诺躺在床上正生无可恋,忽的,她想起她的强项,为何自己不试试催眠,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几乎人人都可以被催眠,除了六岁以下的孩子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前者心智还未全,后者不容易被唤醒,但在这两个年龄段中间的大部分人都是可以被催眠的。想到此,林思诺来了精神,她要好好规划一翻,而这一夜,林思诺心中已然有了好的打算。
次日一早,林思诺用完早膳后,她叫来一个小宫女,让小宫女给她找一个筝。小宫女忙叫小太监去找高公公,高公公马上便安排人送来一个上等的好筝过来。
林思诺试了试,果真是不错的好筝,比现代奶奶那筝好的不知多少倍。林思诺将筝放在院中石桌上,然后坐下,轻抚试了下音,非常不错。顷刻间,美妙的琴音便从院中传出,林思诺不知古代人弹什么曲子,但她会弹很多古诗词,第一支她便弹了《梁祝》,院子中的侍卫,宫女,小太监听着这从未听过的琴音也是愣了,这么好听的曲子,他们从未听过,不仅他们在听,那优美的琴声袅袅在后宫回荡,有很多人都在听。林思诺一曲结束,起身,回房。留下院中那些还在回味的人,而回味这琴声的还有许多皇宫里的人。后宫有不少妃嫔,宫女,太监都听到了这琴声,这些人都在猜这琴声来自何处。
御书房,皇帝下了早朝,与他一起来到御书房的还有王爷府的大世子荣熠,皇帝叫他来御书房是准备让他安排七星监的人去详细调查荣彦与林思诺相识一事。两人先后进入御书房,高公公便过来向皇上回禀半个时辰前宫中琴声之事。
高公公说:“那琴声是林姑娘弹的,早起林姑娘那边的小太监来找老奴要筝,老奴便差人送了一个筝过去,后来后宫就传出林姑娘的琴声。”
皇帝微顿,那曲子是林思诺弹的,他在大殿虽未听见,但下朝后便听到宫中有人议论后宫里传出从未听过的极美琴曲,不知是何人所弹。现在,皇帝知道这是林思诺所弹先是略感吃惊,尔后便释然了,林思诺是一个才女,她弹出不俗的琴曲这并不意外,但皇帝心中还是非常喜悦。但在皇帝下首站立的荣熠却是不懂了,他不懂林思诺此举为何?她为何以此来让众人注意她,她即不想成为妃子,却为何要这般做,荣熠心中不解。荣熠心中思量,皇帝却下旨让七星监去查荣彦与林思诺在青州一事,并一起查询张婷婷调包一事。另外,皇帝让荣熠亲自在京城寻找林思诺的父亲,荣熠领旨走出御书房,他也想把这件事查清楚,因为关连林思诺。
傍晚,后宫院内,林思诺坐在院子的石桌前,又弹起一曲《月满西楼》,这一次,她不仅是弹,还边弹边唱,曲子优美,歌声亦动听,除了这院子里的侍卫、宫女,小太监被震撼到,后宫里的人亦被震撼了。很快皇帝来到林思诺的院子,只是这皇上一来,林思诺便不弹了,她起身屈膝行礼后,站向一边,不再弹筝,皇帝坐在院中石桌前,看着石桌上的筝,不解,他问:“林姑娘,为何不继续弹唱?”
林思诺现下再见皇上早已没了之前的恭敬,她站直身子,不卑不亢,答道:“不想继续弹唱。”
高公公即刻过来要斥责林思诺的无礼,皇帝却摆手,说:“林姑娘即不愿再弹,那联便等林姑娘想弹时,联再来听。”说罢,起身欲离开。
林思诺却开口说道:“我只为自己的心而弹,不为取悦任何人,亦不会为任何人而弹。”
皇帝看向一身桀骜的林思诺,似笑非笑的嘴角动了动,缓步离开。侍卫,宫女,小太监跪了一地,口中说着:“恭送皇上。”而林思诺,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亥时,皇宫中很多人已入睡,后宫却又缭绕着袅袅琴音伴着美妙的歌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一曲《水调歌头》,弹的九曲回转,唱的荡气回肠,在安静的夜里,传进每个人的耳中。皇帝歇在玉兰宫,还未睡下,正与兰贵妃说荣彦之事,兰贵妃正在为儿子挑选京城中名门贵族的闺阁女子,正与皇帝商量此事便听到了那回荡在后宫的曲和歌。皇帝心中一震,立刻起身要去往林思诺的院子,但刚走出几步便停住了脚步,他没有去林思诺的院子,而是在玉兰宫的院子里静静地听,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明月。兰贵妃也忙从寝殿出来,站在皇帝身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安静地站在皇帝身边。
荣彦在自己的寝宫,他今日已是第三次听到林思诺的琴声和歌声。他第一次听见林思诺的琴声后,便知道那是林思诺所弹,而此刻再次听到林思诺弹曲唱歌,荣彦站在院外,仰望夜空,他想现在就和林思诺在一起,和她永远在一起。他脚步不知不觉地跟着琴声向林思诺的院子走去,侍卫拦着他,他却根本不理。荣彦一路走到林思诺所在的院外。此刻,里面的琴声停了,歌声亦停了。荣彦飞身跳进院子,看到一身白裙的林思诺正起身从院子往屋内走去,荣彦快步走上前,与此同时,侍卫亦走上前。林思诺转身,看向已走到自己身后的荣彦,两人面对面站着,荣彦看着林思诺。这一刻,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和行为,他上前抱住林思诺,声音有些嘶哑地问:“诺儿,你可还好?”
林思诺没有说话,亦没有动,任由荣彦抱着她。对于林思诺来说,在现代,她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在这古代,更谈上喜欢某个人,她知道荣彦喜欢她,但她也知道皇帝是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所以,这不是她所担心的事情,她也就什么都不必做,会有皇帝制止荣彦的行为。
不过片刻,外面高公公唱喏:“皇上驾到!”
荣彦抱着林思诺的身体听到这句话顿时僵住,下一秒,他放开抱着林思诺的手,转身跪地,说:“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在进院子那一刻看到荣彦放开抱着林思松的手,略顿。然后,继续走进院子,坐在石桌前的凳子上,眼眸落到那把筝上,刚才那好听的曲来自这里,那美妙的歌声来自他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白裙的女子。皇帝看着林思诺,一院子的人都在跪拜皇帝,而林思诺此刻连屈膝礼都未行,她就似木头般站在那里,不说不动。皇帝目光从她身上定了几秒后转向跪在地上的荣彦,冷笑,说:“彦儿,这般晚了,不在自己的寝宫歇息,怎的来到这里?”
荣彦只稍稍抬了抬头,并没完全抬头正视皇帝的视线,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该怎样解释自己的行为。
空气中全是安静的分子,亦全是愤怒的分子。此刻,皇帝是不威而怒。
这紧张的气氛在随着高公公唱喏一声:“兰贵妃到”被打破。
兰贵妃碎步轻移走进院子,来到皇帝面前,路过荣彦时用余光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
兰贵妃走到皇帝面前屈膝行礼,听到皇帝说“平身”后起身站于皇帝身侧。她先看了眼跪在地下的荣彦,又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林思诺,似乎明白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她虽不知晓林思诺是为何进的皇宫,但现下她已然明白儿子这是要和皇上争一个女子。
兰贵妃明白这一切后,立刻在皇帝面前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说:“皇上,彦儿不懂事,请皇上不要责罚于他,臣妾现在就带他回去反省思过。”说完,又重重将头磕在地上。
皇帝没有说话,只定睛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林思诺,他在等她说话,他想她会说些什么,而她一直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未说。
院子里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除了皇帝,几乎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当然,也除了林思诺,她像在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切。
突然,林思诺打了个哈欠,让这寂静破了一道口子,紧接着这口子就被撕破。林思诺未说话,只是转身不急不徐的走进屋内。尔后,就听到屋里传来细碎的声音,接着屋里的灯光熄灭,一片黑暗,那屋子里的人睡了。
院子里,所有人,跪着的,坐着的,站着的,都看向那已然黑暗的屋子,这里好似刚才什么都未发生。
皇上忽然站起身,说:“都回去歇息吧。”然后,快步离开,高公公立刻跟上,只是皇上离开后没有再回玉兰宫,而是回了自己的寝宫。
兰贵妃在皇上走出院子后,由宫女扶着起身,她来到荣彦身边说:“彦儿,随母妃去玉兰宫。”
荣彦也起身,他站直身子后,看着已然熄了灯的屋子,“诺儿睡下了。”他在心中似是在问谁,又像是在问自己。片刻,他向兰贵妃躬身行礼,说:“不早了,母妃,回宫好好歇息,儿臣也回去了。”说完,不等兰贵妃应允,离开了院子。兰贵妃还余怒未消,看着离开的荣彦,恨恨地对身边的宫女说:“回玉兰宫。”
第二日,林思诺依然用膳,弹筝,只是这次她不是唱歌,而是念诗,这一次,林思诺是弹筝念诗,她念的是现代诗人的诗,三毛的诗《愿来生做一棵树》:
如果有来生,
要做一棵树,
站着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侍卫,宫女,小太监听着这似懂非懂的诗,不明白何意,却觉得极好。这诗很快便传到皇帝的御书房,皇帝默念了两遍,抬头看向前方。现
下,他不懂了,他不知道林思诺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会做出这样的诗来,他对林思诺充满了更多的好奇。
荣彦寝殿,他将这首诗一遍遍地写,满屋子都是写满了这首诗的宣纸。终于,他坐在椅子里,看着这些纸,那上面的诗,他心中是满满地悲凉。
傍晚,晚膳时间,林思诺一边用晚膳一边问站在身边的小宫女,皇帝每日都做些什么。小宫女以为林思诺就是简单的好奇,便把皇上通常每日何时起床,用膳,早朝,下朝,用午膳,晚膳,等等,一系列的都说了个清楚。最后,她还补充说时常也会有发生变故的时候。林思诺听完,心中便明了了,明日她便要逃出皇宫,而出宫已是万事俱备。
次日,林思诺早起用完早膳,问了小宫女时辰,便开始弹筝,接着便是念诗。只是,这次的诗与昨日的诗又有不同,她没有边弹筝边念诗,而是手中握着一个紫色的水晶球,口中念着那不像诗的话语:
“轻轻地,我走入一片绿盈盈的草地,那儿有虫儿在爬,空中有鸟儿在飞,我闻到了阵阵花香。然后,我觉得无比的放松,我在心里数着天空中飞过的鸟儿,一,我深深的呼吸,二,我更加放松,三,更深的呼吸,四,更加的放松,五,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看着湛蓝的天空,向前走着,看到了绿树成荫的森林,阳光从树枝间照进来,照进你们的心田。那温暖的阳光从头顶照下来,你们的头部便放轻松了,你们深深的呼吸,那阳光又继续照耀到你们的脸庞,无比的温暖,你们整个脸上都覆满着微笑,继续享受着阳光的照耀。然后,更深的呼吸,那阳光照到你们的四肢,你们便顿觉得四肢无比的轻松,身体整个完全的放松了,那阳光又照耀着你们的心房,那心房便无比的温暖,充满了阳光。深深地呼吸,随着这呼吸,温暖的阳光继续照耀到你们的全身,连脚底也覆了阳光,脚下都轻松了,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似要沉沉地睡去。此刻,一张散满阳光的床出现在你们眼前,你们躺了上去,温暖无比的沉沉睡去,真的睡去了,身体无比的轻松。待日落你们睡来时,你们将精神百倍,心情愉悦。”
说完,林思诺看向院内的侍卫,宫女,小太监,他们都已被催眠,一个个站着似睡着了般。林思诺轻手轻脚地去了小太监的房间,找了一套小太监的衣服换上,将头发挽成一个丸子头,再戴上小太监的帽子,收拾好后快速走出了院子。
林思诺记得进皇宫时的路,所以沿着记忆中的路线,避着宫里的太监和宫女,用了快半个时辰走到宫门前。而此时,正好大臣们下朝,宫门外停着许多辆马车。林思诺随着下朝的大臣们走出宫门,找了一辆车夫未在的马车,快速钻进去。然后,打开里面的座位,那里面是空的,似一个箱子,那是古人习惯将东西放在里面的地方,足可以半躺进去一个女子,林思诺立刻钻了进去,将上面的木板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