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正精彩时,外面的小厮一路弯腰小跑着进来道:“大人,有客人到了。”
另一名侍人则迎了两位进来,这二人具身穿常服,离得远了些,暂也瞧不出什么身份。俩人一前一后,不过后者瞧着眼生。
“这不是张大人嘛?他怎么来了?”
“谁知道呢?平日里瞧不起咱们,这今日可还不是来了!”
众人在底下一阵议论。
陈毓菀抬眼看了看,原来是张楷!这人还是初见时那般刻板模样,叫人喜欢不起来。况且他不是自诩清流、品行端正,怎么又和所谓的阉党搅和在了一起。
“张大人,许久不见,你怎的清减了许多,想来是公务繁忙,累着了,来人,看座。”孙隆斜睨着眼睛,慢悠悠的指了指身旁。旁边的小伙者忙给添了个座。
“劳孙大人挂心,都是为皇上分忧,当不得如此。”在众多人注视下,张楷朝着常清远行了一礼,就在孙隆旁边坐下了。
常清远笑了笑,没说话。
孙隆慢慢地把视线移到旁边的人身上,眯起了眼睛,说:“这位是哪家小公子,怎么没见过。”
“下官北镇抚司锦衣卫小旗孙雄,受沈百户之托,前来为常掌印贺寿,并送上贺礼。”孙雄继续上前一步,说:“沈百户有要事在身,陆大人人催的急,实在是脱不开身。”
孙隆突然笑了起来,那张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上挤满了皱纹,伴着几声笑,颇有些喜人之意,可惜那笑意未达眼底。
“原来是沈子瑜的人。瞧瞧,我早就说过,这沈子瑜是个能干的,怪不得陆大人如此信任,少年英才啊!”
底下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意思,只好附和。
“是呀!这沈百户确实是有本事的。”
“是呀是呀!”
“这位小大人也姓孙,该不是与孙大人同宗吧……”
这人声音不算大,却是实实在在的让大家听见了,余下的人全都低下了头。
这人莫不是蠢,把一个小官和孙隆说成同宗,这不是自降身价吗?陈毓菀暗自摇了摇头,用余光看了眼那人,果不其然,那人都吓得脸都白了。
孙隆也阴恻恻的看了他一眼。
孙雄上前作了个揖,道:“段兄想来是昨日与安主簿等人喝多了些,下官和孙大人虽为同姓,但祖上却是远着的,小门小户怎可与孙家相比,若真有关系,下官也好高兴高兴。”
常清远勾了勾唇角,转头看向陈毓菀,伸出手敲了敲桌子。
陈毓菀不紧不慢的添了些茶,又退了回去,只用着余光看着孙雄,心里有些急,这孙隆喜怒无常,有些难办。
当啷——
一阵瓷器的碎响,众人看了过来。常清远面不改色的抚了抚衣裳,说:“无事,不过打翻了茶水,诸位继续,父亲,清远去后头换了再来。”
常清远走过陈毓菀身边时停了一下,陈毓菀定了定神赶忙跟了上去,没注意到小夏并未跟上去。
“见祥云五色笼罩,愿朱颜寿比南山不老……”
台上的戏唱的精彩,孙隆斜睨了孙雄一眼,居然也没说多什么。
……
后院厢房中,陈毓菀看了看架子上的衣物,咬了咬牙,伸手准备替常清远换上,却没料到一下子被推了一把。
陈毓菀扶了扶被闪到的腰,有些气恼,说:“大人,这是何意?若是不想我……奴婢替大人更换,那奴婢便唤旁人来。”
常清远面上有些无措,但更多的是羞恼,说:“我自己来!”拿上衣服就往屏风后走。
陈毓菀愣在原地,有些不明白常清远的那份羞辱来自何处。虽说大明讲究男女之防,但是常清远不是个太监吗?
太监!陈毓菀突然明白过来,面上也带了懊恼,更多的是自责。
常清远一出来就看到低着头萎靡不振的陈毓菀,眉头皱了皱。
“怎么,还在担心孙雄吗?”常清远坐了下去,示意陈毓菀替他束发。
“奴婢与孙大人不熟。”陈毓菀上前小心翼翼地弄着常清远的头发,压下心中惊疑,笑着说:“怎会担心一个不相干的人。”
“与孙雄不熟,可我见你与他上司沈熠颇为相熟……嘶……”常清远只觉得头皮一痛,原来是陈毓菀吓了一跳,把他头发给扯掉了几根。
陈毓菀暗自叫糟,咬了咬牙跪了下去:“大人,奴婢手笨,请饶了奴婢!”
常清远盯着地上跪着的陈毓菀,半饷才道:“陈毓菀。”
“奴婢在。”
“今时不同往日,识时务,方能活得长久。”
常清远抬起了眸子,看向身侧的香炉,愣愣地出神。
陈毓菀皱了皱眉,缓缓答道:“谢大人指点,奴婢谨记大人教诲。”
思绪被陈毓菀打断,常清远把眼神从香炉上移开,起身就走。步子轻缓,但每一步都落的稳稳当当,嘴角擒着笑,若是除却眼里的冷漠,该是个温柔之人。
“跟上来!”
“是。”陈毓菀利索地关门,跟了上去。
待到二人回到席间,又是一番热闹场面。